司马昊天把沈欣儿压在马背上,躲过飞驰而来的利箭。双臂搂紧怀中纤腰,腾身脱离马背,向上纵升丈余,险险再次躲过飞向二人的利箭,斜向挪身,脚尖才着地在离原来两丈有余的地方。
弯腰、纵身向上、斜向下落,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潮鸣电挚般瞬间完成。偏是司马昊天艺高人胆大,武功高深,轻功超凡,反应够敏捷,否则,即使两人不给射成箭猪也要身中数箭。
几十条黑色影子如幽灵般,瞬间围在马儿前后。这些人显然事先埋伏在路边草丛侍机待发。
远远跟在后面的雨和冷冽,眼前倾刻变故,不由一惊,二人同时飞身,扑向围着司马昊天马儿周围的几十条暗黑身影,雨的脸色霎时如寒冰般阴冷。冷冽飞身扑向前的同时,不忘啄唇一声呼哨,几匹良驹闪电般向远处奔驰而去。特别是司马昊天那匹名曰“赤兔”的千里良驹,不顾身上被射中一箭,突然站立,长声嘶鸣,发力冲出包围圈,它仿佛通晓主人此时所遇险境。
尽管相处时日不久,冷冽还是凭着自己高超驯马术,早已把主子和四名护卫的几匹良驹“侍候”的服服帖帖,今日便派上了用场。老马识途,几匹马儿自然懂得回家“搬救兵”。
他们心里清楚,在运城对他们有所图谋的,有苍月国的暗探、杀手,也有幽灵堡的杀手,现在还不清楚来的是何方神圣,无论是谁此时此地出现都不可疏忽大意。
司马昊天和雨,脸色阴冷,眸中怒火中烧。自从雪峰采药至今数月,暗杀,绑架,下毒总是屡屡伴随着他们。虽然最后都化险为夷,但总是让贼人惦记,倘若稍有不慎,后果可想而知了,两人的心情不难想象有多糟。
司马昊天迅速上下扫了一眼怀中佳人,确认无任何损伤,轻轻拉往自己身后站立着,右手抚上腰间的软剑,闪着森冷寒光的软剑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沈欣儿第三次见到这把软剑!司马大哥的剑似乎不轻易示人,除非到万不得已。
雨和冷冽的长剑早已按耐不住,两柄长剑势如蛟龙出海,上下左右翻腾,剑花飞舞,剑气挟着杀气,在黑影中频频得手。
心细的雨发现,杀手中有数人使用的是雪峰上见过的那种弯刀,同样的兵刃,相似的围剿手法,说明,杀手有可能是幽灵堡的人。但这些人对他和冷冽,并没全力拼杀,似乎只是防止对手逃脱,反倒对着司马昊天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雨和冷冽急于摆脱和他们纠缠的杀手,护卫主子是他们的职责,若两位主子受到伤害,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这伙不同于幽灵堡的杀手显然明白两人的目的,手下丝毫不放松,但也只是阻碍二人突出重围。十几人将雨和冷冽远远阻隔在司马昊天的周边,两人一时脱不了身,只能全力拼杀,此种围攻方式,对敌众我寡的司马昊天几人极为不利。
司马昊天既要保护沈欣儿的周全,又要阻杀对手,不免有些吃力,毕竟猛虎难敌群狼,围攻他们的杀手又招招不离要害。
皎洁的圆月不时穿梭在稀薄云层中,月光时明时暗,周边树叶被风刮的沙沙做响。树林中突现一具梦魇般的暗黑身影,犀利的眸光冷冷的盯着正在撕杀的人群,嘴角残留的狞笑显的犹为恐怖,手中一支待发的弓弩正对准一身白衣的司马昊天,弩箭闪着森蓝的暗光。
沈欣儿心惊胆寒,她帮不了他们,反而司马昊天因为要保护自己,处处受制。正在此时,背后又突然感受到一股附骨的冰冷,让她感到从没有过的恐惧,下意识便转身寻找那道让她心神不宁的窥视。
“嗖”一声,闪着冷森蓝光的弩箭,朝司马昊天背后飞来,沈欣儿来不及推开正在和杀手纠缠的司马昊天,正想扑向飞来的利箭,一道黑影如鹰隼般掠向二人,在弩箭飞到目标之前,挡在司马昊天背后,一声闷哼,黑影扑倒在沈欣儿脚边。
沈欣儿被眼前的突变,惊的僵立在地。愣愣的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黑色劲装蒙面人。
那条黑影准确说是从弩箭飞来的斜向而来,也就是,黑影也预见了弩箭射杀目标,抢前一步扑向司马昊天,用自己身体挡住了射来的利箭。
身后异声惊动了正在拼杀的司马昊天,要想转身看清发生何事,但杀手毫不留情。眸光暗沉的司马昊天此时已怒不可遏。缠绕着杀手的软剑突然发出龙呤虎啸般响声。
雨远远的已感觉到主子的暴怒。剑气御人,是主子在盛怒之后剑随心动,所发出的啸声。主子武功高深,剑术精妙,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下杀手。
惊觉后的沈欣儿蹲下身,拉下黑衣人的蒙面巾。一张秀美的容颜,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一丝黑色污血缓缓流下。
是她!沈欣儿扶起倒地的娉婷郡主——孟颖,靠在自己怀里。抬头看向树林,又一支利箭飞向司马昊天。
“大哥!”惊惧的叫声。
她想挡也来不及,怀中还抱着受伤的孟颖。沈欣儿绝望的闭上眼睛。
“叮”一声轻响,风远远发出的暗器裹着利箭斜向飞进旁边草地,几个人影绝尘般飞驰到杀手群中,司马宇天、风、雷、电终于及时赶到,四人如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
四人怒形于色,手底毫不留情,招式狠而快,出招绝不手软,司马昊天已放开手脚,剑气逼人、杀气渗人,剑芒暴长。司马昊天几人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新添四个劲敌绞进来,杀手们明显有了怯意。
树林中暗黑影子见势不妙,犀利冷残的眸光微闪,“呼哨”一声,所有杀手顾不上受伤倒地的同伴,如鬼魅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愤怒的雨手起剑落,挑了几个受伤杀手的脚筋。
司马昊天兄弟围在受伤的孟颖身边,沈欣儿已用银针封住孟颖几处大穴,解下腰间丝巾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住。只是弩箭深深的扎进孟颖胸口,加之淬过剧毒的箭头全部没入肉中,眼见孟颖只有出气,不见吸气。带着腥味的污血一股股从孟颖的口中吐出。
司马昊天脸色暗沉,眼底的冷戾之气冻结了周围的气息,空气仿佛都不在流淌。
“昊天大哥,又见到你了!”孟颖游丝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凄美容颜上一抹淡淡苦笑,美目含珠,让人看了就揪心。
沈欣儿眼酸鼻热,示意司马昊天抱住孟颖!
司马昊天轻轻的将孟颖移到自己胸前。怀中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始终是温温软软,他早明白孟颖对自己心意,只是他从未对她产生过男女之情,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孟颖还有一身好武功,尤其轻功竟如此出色,否则,她刚才不可能挡得住那支弩箭。
一阵痛苦的喘息声后:“昊天大哥,死在你怀中,颖儿很开心,你能抱着我,我好高兴……”冰冷的唇轻轻吻了吻已无温度的眉心。孟颖最后半句话没说完,含笑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或许真如她所言,她在临死前,能感受到自己所爱之人温暧怀抱,她真知足了。这个怀抱在她有生之年可能梦想了无数回,直到这一刻才成为现实。
手指轻抚上没有焦距的双目,司马昊天的心脏骤然抽紧,紧的他呼吸都困难,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柔软的躯体渐渐冰冷。
司马宇天满眸潇然,从皇兄手中接过孟颖尸体,翻身上马离去,他们是亲表兄妹!
沈欣儿抹了把泪,牵过司马昊天有些冰凉的手,手指刷过手心,怔了怔,低声道:“孟颖和大哥一样用剑。”
“嗯?”司马昊天没明白。
沈欣儿举起司马昊天右手,手心和虎口同样有薄茧,只是孟颖在左手。
司马昊天紧紧的搂着沈欣儿,双臂收紧的有些让她透不过气。她理解他此时心情!
孟颖死后,沈欣儿在清理遗体之时,在腰带夹层中找到一封信。司马昊天看完信的内容,黑眸更暗沉。司马宇天眸中痛楚越深了。
孟颖在信中吐露了她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她爱司马昊天,从她十五岁时就追随他的影子。五年了。尽管司马昊天从未对她有过任何亲昵表示,甚至没对她有过一丝笑颜,数年来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可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习武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她心仪的昊天大哥有共同爱好。
原来孟颖来运城的目的就是刺杀司马昊天。她知道自己对司马昊天下不了手,甚至他的侍卫,她都不愿伤害,便躲在树林没现身。直到司马昊天命悬一刻时,她才现身——只为救他。
孟颖这个善良又痴情女孩,在心爱之人面临危险时,竟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爱人的命,尽管这个男人从没爱过她一天。但这份情不可谓不深!只感慨世事弄人,感情之事强求不来。
一座青石墓碑前,司马昊天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冷俊的容颜,幽深的黑眸,神情有些漠然。
沈欣儿将手中刚采到的一束野花交到司马昊天手中,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此时的他。
第三十四章 孟颖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