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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佳人在怀
  “是李恪的声音……”谢遥听了出来,她正要上前让门外的小厮别拦着,李恪已经闯了进来。
  李恪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皱巴巴的在一起,恐怕昨夜淋了雨后,到现在都没有换过衣服。昨天一夜,似乎也憔悴了好多,脸上的颧骨看起来十分突出;他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往灵堂走来。
  谢遥看不下去,想上前扶一扶他,曾经的一介温文尔雅的翩翩书生,北国的皇子,狼狈至此,实在叫人不忍心。
  而此时,李恪脚下一顿,然后直直的跪在地上,谢遥偏头去看,见伊老爷站在灵堂的门口,瞪着李恪道:“你害死了我女儿,你还有脸闯进来,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李恪伏地痛哭,道:“李恪无用,未能保护香儿,伊老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伊老爷让李恪这几日守着香儿,李恪便是死了,也甘心。”
  伊老爷怒容满面,哪里听的进去,挥袖道:“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女儿不需要你这种人守着。”
  一旁的谢遥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跪在伊老爷面前,道:“伊叔叔,伊香曾对我说过,她此生最快乐的事情便是遇见了李公子,而李公子亦是对伊香一片痴情;这几日便让李恪陪着伊香吧,伊香泉下有知,也会快乐的。”
  “原是因为遇见这样的男子,是她最快乐的事情。”伊老爷微微抬首,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李恪道:“香儿从小富贵,何曾卑微过,却对你一往情深,放下身段,舍弃女儿家的羞涩之心,只为了讨好你。而你,却屡次伤她的心;如今,她因你而死,你若是良心有亏,那就在她的灵堂前跪个三天三夜。”
  “多谢伊老爷。”李恪伏地,起身,踏入灵堂,跪下。
  李大哥,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喜欢过香儿吗?
  只要你答应带着我,天涯海角,我都愿意相随在你身边。
  空留万古香魂在,结作双葩合一枝。
  李恪紧紧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落下,香儿,等我。
  都说男儿不轻易落泪,面前的人神情,似万念俱灰,了无生意,谢遥心中不禁颤了颤。
  因不放心李恪,谢遥在肖玄陪伴下,一直守在灵堂之中,灵堂门大开,点满了白色的蜡烛,招魂幡在黑夜风下轻轻晃动着,显得苍白而无力。
  谢遥端来清水与素食给李恪,李恪摇摇头,嘴唇已经干裂的溢出血丝,脸色苍白,这样下去,身体恐怕吃不消。
  夜渐渐深了,伊府陷入一片宁静之中,谢遥也不胜疲惫,就着屋中的椅子,靠着睡了,肖玄也在一旁瞌上眼。
  枯跪一天的李恪,此时动动身子,起身来到棺材前,盖着棺材的板还未钉起来,李恪伸手推开盖板,很沉很重;李恪抬头看看肖玄那边,似乎没有惊醒他们,他低头看着棺中的伊香。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红色华丽的衣衫,佩戴着金银珠宝。
  这才像一个贵家小姐。他端详着伊香的面容,从未见过伊香化过如此精致的妆容,美的如同九天的玄女。
  李恪嘴角含着笑,彷佛进入了虚幻的境界;接着,他抽出匕首,慢慢的对准着自己的胸口……
  “伊香为了救你而去,你就这样不知惜命。”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的落入了李恪的耳中,他手一顿,望向肖玄。
  肖玄拂袖而起,一身清逸,不似睡过的样子,他望着李恪,面色沉静,一双常含笑意的眼睛此时泛着淡淡的寒意;“李公子当初可以不顾性命的揭发晋王造反之事;能领着玉丘城的官员百姓,反抗晋王的叛乱,可曾惧过。”
  李恪不语,他僵硬的听着肖玄继续说。
  “伊香看中李公子这点不畏强权,有一颗正义怜悯之心,才会对李公子一往情深。而今,伊香舍弃性命救你,心中怎会希望李公子会随她而去;李公子身为北国的皇子,生死关系到两国的百姓,怎能轻易舍弃。”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李恪拿着匕首的手慢慢的垂下去。
  揭发晋王叛乱,守卫玉丘城,他不曾惧过;但他是个懦夫,他不敢面对伊香的情,更不敢面对以后没有伊香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他沉思在深深的空白之中,良久……
  “你说的对。”李恪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望着肖玄,“我一条贱命,竟然会如此珍贵,怎能轻易的舍弃。”
  李恪说罢,最后看了一眼伊香……
  伊香,李大哥会继续做你喜欢的人。
  若有来生,换我先爱上你。
  慢慢的关上盖板,李恪转身继续跪在灵堂前……
  夜色深深,孤月悬空,已经三日了,李恪都未回到行馆之中。这一夜,孟飞雪抱着琴就着院落中的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上。
  行馆之中,琴声铮铮,在黑夜之中,透着清灵之音。
  一道身影翻墙而过,落在孟飞雪身前,琴声停下。孟飞雪望着眼前的人,道:“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阮绿衣,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今夜似乎做了一番打扮,看起来格外清雅。
  “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琴声,便进来看看。”阮绿衣淡淡的道。
  孟飞雪无言,低头,拨弄着琴弦,已是另一个曲子。
  阮绿衣错愕片刻,嘴角露出浅笑,轻移脚步,折腰抬手,踏着琴声,翩然而舞。
  伊香已经下葬,李恪回到了北国,百里城遽然间变的冷清。算着日子,肖玄的毒今日又要发作。
  谢遥赶到逍遥宅,见他似无事人一般坐在哪里下棋玩。谢遥径直进了屋中,找了个干净的茶盅,接了一杯血送给肖玄。
  肖玄接过便喝下,拉着谢遥的手,仔细上好药,然后再包扎好,“伤痕割的这么深,留下疤可不好。”
  谢遥倒是奇怪他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放血给他喝。
  肖玄猜出她心中所想,道:“你知道我为何中毒,我也知道你为何要为我解毒。虽说遥遥每次放血会疼,师兄倒是喜欢这种解毒方法,这样,遥遥便知道师兄最需要的便是你了。”
  谢遥打了寒颤,真是贫的很,“你是为了我中毒的,我自然要负一些责任。”
  肖玄扯着谢遥坐到自己的膝上,谢遥脸一红,别扭的道:“你做什么?”
  “别动,这些日子太累的,让我抱抱你。”肖玄拥着谢遥,将脸贴在她的额上。
  “原来抱着我还可缓解疲劳啊。”谢遥轻轻一笑,乖乖的靠在她的肩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吗?”肖玄轻轻的问道。
  “想。”
  “你爹快要回来了。”
  “真的吗?”谢遥开心的抬起头,眼睛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嗯……”肖玄将脸凑近,望着她眼神,细数她眼上的睫毛,望着她小巧的鼻子,和脸上的红晕,带着微醉的语气缓缓道:“我何曾骗过你。”
  佳人在怀,岂有不醉之理!
  微微一偏首,吻上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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