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身后没了脚步声,谢遥觉得不对劲,朝后面一看,见肖玄已经落下了一大截,扶着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心中隐隐不安,赶紧跑上前,却见肖玄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小玄子,你怎么了?”
肖玄感觉谢遥的身影在面前晃来晃去,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穿过来。身体的痛却让他清晰的想去死。
突然,感觉谢遥在不停的擦他的嘴,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手上沾上了好多血,终于看清楚一点眼前的人已经满脸的泪水,肖玄强忍着痛,笑了笑,道:“我没事。”
“你还说没事。”谢遥边哭边用袖子擦着肖玄口中溢出来的血迹,“你挺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用的,不用担心,熬过来就好了。”肖玄拉着谢遥的手,身上的痛让他全身无力,话刚说完,他便直直的趴在谢遥的身上。
脚下趔趄,谢遥差点摔在地上,她扶着肖玄,转过身子,将肖玄背在背上,可因为他太高,也只能拖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完全忘记饥饿,口渴。
这个窄窄的小巷从未觉得那么悠长过……
当她将肖玄快要带到巷子口的时候,一辆马车刚好停在面前,香书从马车上跳下。
“谢小姐……”香书说罢,上前将肖玄扶住,两人合力将肖玄抬入了车厢中,谢遥坐在车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让肖玄躺下;然后托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中,稳住他的身子。
她望着肖玄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对香书道:“快点去找大夫。”
‘驾’的一声,马车动了起来。
肖玄的眉头锁的更深,她记得肖玄小的时候中过毒,每次毒发的时候,他都咬牙不发一声。此时的他,也是如此,紧握的手掌已经慢慢的滑下血迹。她伸手拿过他的手,轻轻的对着肖玄道:“松开手。”
果然,肖玄的手松了松,谢遥摊开他的手,他的手掌因为指甲扎入肉中,已满是血迹,她一阵心痛,从怀中掏出手帕包住他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
“如果痛,就握紧我的手。”谢遥轻声道。
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香书揭开车帘,道:“将公子扶下来。”
谢遥慢慢的将肖玄扶出去,下去一看,见是逍遥宅,困惑的看着香书,“来这里做什么,要去找大夫啊。”
香书看了一眼谢遥,一向冷淡的目光中,透着厌恶之色,她深吸一口气,道:“公子中的毒,无人能解。”
无人能解,谢遥如遭雷劈。
肖玄被香书扶入屋中躺下,谢遥拉住香书,道:“到底是谁给他下毒的。”
香书甩开谢遥的手,“你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除了给公子带来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谢遥愣住,她从未见过香书发过怒,更不明白,香书为什么会这样斥责她。
香书也察觉自己失态,道:“香书冒犯了,请谢小姐责罚。”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谢遥恳求的看着香书。
香书垂首沉默,猛然,抬起头,看着谢遥道:“在清风山的时候,宇文紫玲让人暗中给你下毒,公子为了救你,答应了宇文紫玲,一命换一命。他服了毒药,换了解药救你。”
谢遥愣住了,在清风山昏迷之后,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想到自己中毒。肖玄竟然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她走到肖玄的床前坐下,难怪香书会恨自己,她竟然信了宇文紫玲的话,甚至要杀肖玄。
她怎么这么蠢,“对不起,小玄子,我一定要拿到解药救好你。”
说罢,谢遥决然的走了出去,她要去找宇文紫玲,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一定要拿到解药。
宇文紫玲倚在围栏上欣赏着满池子的荷花,心里确在算着时辰,只要他一日不服解药,那他身上的毒便会不定时的发作,看他能撑到几时,主动来求她。
这时,翠儿匆匆的走到宇文紫玲身后,道:“小姐,谢遥说要见你。”
“哦。”宇文紫玲懒懒的应了一声,“她来找我做什么?”似是在问自己,转身对着翠儿道:“带她进来。”
“是。”翠儿退下。
过了片刻,谢遥被带了进来,她看着倚在围栏上的宇文紫玲,薄纱轻衫,都是上等的面料制作而成,只略带风吹,衣袂便轻飘如云烟一般浮动。再配上宇文紫玲倾国之姿,真的和画中仙子一般。
宇文紫玲并没有移动身子,回头看她,谢遥缓缓上前,猛的,跪在地上,“我求你,将小玄子的解药给我。”
宇文紫玲这才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谢遥的脸,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道:“你,全都知道了?”
谢遥点点头。
“是不是很得意,很开心,肖玄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喜欢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
谢遥摇摇头,“我宁可他安然无恙。”
“那你能为他做什么?”宇文紫玲笑着问她。
“只要你能给我解药,我做什么都愿意。”谢遥认真回道。
“包括让你去死?”
谢遥抬起头看着宇文紫玲,坚定的道:“是。”
宇文紫玲愣了愣,忽而又呵呵的笑了,笑的浅浅的,让人觉得有些凄凉。笑声落下,她对着翠儿道:“去,将钉板拿上来。”
片刻,有人抬着一块很大的板子,上面铺满着钉子。
“你从那上面滚过去,然后再这里跪一个时辰,若是我心情好,便将解药给你。”宇文紫玲笑靥如花对着谢遥道。
谢遥起身看着满是钉子的木板,手紧紧的抓紧身侧的衣服,一步一步的朝着钉板走过去。他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她也可以做到,不管是刀山火海,她都可以。
走到钉板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些钉子如同一根根锋利的刺刀一般泛着冰冷的光芒,谢遥小心翼翼的躺下去,一根一根的钉子刺破衣裳,扎入骨肉之中。
“啊……”谢遥没有忍住,痛呼出来,刚刚躺下便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生命,侧头看着那并不算长的钉板,如同永远走不过去的刀山火海。
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滚下,合着眼角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一个翻身,将身子从钉子上拔了出来,又用了好大的力气,将骨肉砸进了钉子之中,“啊……”
谢遥发出长长的痛呼,连守在一旁的丫头们都不忍直视,将头垂的更低。
如同抽筋削骨,连呼吸都开始痛的难受;望着似乎永远也过不去的钉子,谢遥脑海中闪过肖玄苍白的脸,她一定要救他,咬紧牙关,再次翻身,接着,翻了好几个身子,每翻一次身子,都想坠入了人间炼狱,直到身子落在地上。
仰身躺在地上,头顶的阳光炙热的让人晕过去,谢遥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就这样躺着,应该再也起不来了。
扫了一眼钉子上的血迹,宇文紫玲冷笑一声,对着奄奄一息的谢遥道:“怎么,还可以坚持下去吗,若是不可以,就不要勉强了。”
谢遥睁开有些模糊眼睛,翻身趴在地上,双手颤巍巍的撑起身子,朝着宇文紫玲的位置跪了下来,眼中的因为痛和泪,显得有几分柔弱,却执着的望着宇文紫玲,声音无力而坚定的道:“我可以。”
第六十二章: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