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么早起来,是要去哪里?”自从昨日回来,碧云一直跟来跟后的问了很多,今日一早,门刚打开,就见碧云蹲在门口。吓她一大跳,一问才知道这丫头因为她回来了,开心的一夜没睡着,顶着黑眼圈,给她做了很多吃的,做完之后,才发现天色还早,谢遥还没有起床,便蹲在房门口守着。
听罢,谢遥心中一阵感动,此时,见碧云看着自己的好奇眼神,忍不住笑了,“睡不着就起来了,等会儿出去逛逛,这么久没有回来了,百里城的老百姓肯定都想死我了。”
“小姐心里惦记着百里城的老百姓,怎么就没有惦记着碧云。”碧云抚平谢遥衣上的一点褶皱,“小姐不辞而别,一别就是数月的时间,老爷不知道有多担心你,碧云生怕小姐出去就不回来,小姐要是不回来,碧云以后伺候谁去。”
听得出碧云带着酸酸的声音,谢遥也不忍心说什么话逗她,便道:“放心,你这么可爱,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永远待在谢家。”
碧云张嘴笑开,这才舒展了眉头,却又故意拉着脸,“小姐怎么会不在,小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嗯,长命百岁,吃饱了才能长命百岁啊。”谢遥坐到桌前,看着满桌的点心,果然,还是家中才是最好的,以后再也不要出去受苦,嗯,要忘记那些烦恼。以后,没事儿抓抓贼,逛逛街,过她的潇洒生活,想罢,谢遥开心的拿起馒头,撕了一大块丢在嘴里,“碧云啊,你做的馒头真好吃。”
“小姐喜欢吃就多吃点,唉……小姐,你慢点吃,别咽着。”
百里城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如往日繁华,到底是天子脚下,与众不同。想起晋王叛乱,朝廷不派出一兵一卒,还真是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气势啊。
谢遥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见眼前一株粗壮大树,枝叶茂盛,挡住了树后破旧的宅子。
芳草斋。
谢遥上前,推门而入,年久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满园的荒芜,未经过打理的园子,野草疯狂的蔓延而生。
其实,她早就慢慢的遗忘这里了,而那个儿时熟悉的,温暖的笑容也慢慢的从她脑海中消散。谢遥慢慢的走着,裙摆扫过乱杂草丛。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羽笙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
“嗯,想知道。”
“好,那我简单的说给你听,这个就是说将来想做大事,一定要端正自己的思想,修养自己的品性,多学习知识,做一个有学识的君子,才能去做大事。”
“哦,那羽笙哥哥要做什么大事呢?”
“我爹是将军,我将来一定要像我爹一样做一名将军,不让外族侵犯南国,保护遥遥,保护白家,保护南国的百姓。”
谢遥目光落在旁边的那棵树上,那时候,便是靠在那棵树边,她抱着他的手臂,仰望着他,他神采飞扬的脸上带着坚定,成为一名将军,守护整个南国。
谢遥轻轻一笑,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羽笙哥哥后面,真好。
如果,羽笙哥哥还在,多好。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的很深,目光不经意落在紫衣男子身上,惊的后退好几步,神思方回来。
向子期,谢遥睁大眼睛,他如同初次见面的那样坐在那块青石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一时间,谢遥愣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开口。谢遥猛的转身,准备朝着外面跑去。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谢遥抬起的脚慢慢的放下,转过身,看着向子期,张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又在这里遇见他。
向子期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她,谢遥下意识的要后退,却被向子期猛的抓住手,一把抱入怀中。
“放开我,你干什么?”
向子期声音略带沙哑的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没事真好。”
“向子期,你放开我。”
谢遥拼命的挣扎的,奈何向子期将她抱的更紧,“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你果然来了。”
谢遥无法,偏过头,一口咬到他的手臂上,没想到向子期彷佛不知道痛一般,愣是没有松开手,谢遥慢慢的松开口,不在挣扎,任由他抱着。
第一次想念这样的一个人,他以为她死了,他压着心底的痛苦,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仇恨上。只有这样才会忘记他,每日他都会寻着时间在这破旧的芳草斋中坐着,将自己隐在乱糟糟的野草中,唯有如此,心中才得有一丝清净。
如今,一颗心慢慢的落回了心口,向子期松开手臂,却握住谢遥的手,谢遥抬头看着他,“子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了吗?”向子期目光如同钉子一样的钉在她的身上,“你是我向子期买下的女人,便只能是我向子期的。”
谢遥抽开手,哭笑不得的道:“就因为你救了我?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想杀我和小玄子,现在又说这种奇怪的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就因为这个,我就不可原谅了吗?”
“对,不可原谅。”谢遥认真的看着他,“从此以后,你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若是,你再滥杀无辜,我们总有一天会兵刃相见。”
向子期目光微微闪动着,泛着冰冷的光芒,猛的抓起谢遥的手,“我三番五次救你,你真是不识好歹,谁说过我再次来百里城,必然要好好招待我一番,如今,就想反悔了?若是恨我,就直接杀了我。”
“你想干什么?”谢遥怒目瞪着他。
“为我洗尘接风。”说罢,向子期便拉着她朝外走去,谢遥没有挣扎,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走,抬头望着他的侧目,如同刀刻的侧脸,透着冷硬和固执。
“停车。”擦肩而过的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车帘半揭开,一张艳丽的脸朝着向子期和谢遥的身影看出,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才放下车帘。
宇文紫玲端坐在车中,细细琢磨着,看来这个云阁的阁主对谢家的小姐有几分心思,若是谢家的小姐喜欢的是向子期,向子期娶了谢小姐,肖公子不就是她的么。
想到此,宇文紫玲不禁抿嘴笑了,从晋城回来,每日失魂落魄,不几日便消瘦很多。每夜辗转反思,还生了一场病,心里还是不甘心,她对肖玄一见倾心,心中早已暗暗下定,此生非他不嫁,想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有美名在外,怎么也不会想到肖玄会拒绝自己。
“小姐,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丫头翠儿的声音让宇文紫玲收回神思,“没什么事情,走吧。”
两岸杨柳,一湖清水,阳关落在水面上,随风而起的波纹微微荡漾,又有美酒佳肴,不失情调。
不过所陪的人不是良人,谢遥没有太大的心情,她随着来了,就当是还他救她的人情。见他也朝着窗外看,湖上几只的画舫慢悠悠的划过。
“如你所愿,接风洗尘,这桌饭过了,你我就两不相欠。”谢遥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向子期收回目光,冷冷一笑,十分渗人,“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我记得。”
向子期抽出别再腰间的短笛,轻轻的吹了起来,笛声幽静,空灵,莫名的让烦躁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去。
谢遥不禁抬头看着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吹出这样的曲子。
一曲落下,向子期抚摸着手中的短笛,短笛似乎有些年份,极其朴素简单,泛着暗色的光芒。
“看到这上面的血迹吗?”向子期拿着笛子对着谢遥,短笛上带着暗色的斑点,“这是我母亲的血,这根笛子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背负着什么;所以,即使你恨我也罢,我还是停止不了去杀人的,除非我死。”
“难道南国所有的人都欠你的吗?”谢遥皱着眉头,问道。
“是,他们都欠我的。”向子期收起短笛,别回腰间。
谢遥没好气的道:“为什么非得杀那么多的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讨厌我,恨我,就要彻底的认清你和我的关系,不要有一天,你我兵刃相见,你却舍不得杀我;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你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从未见过向子期说过这样的话,冰冷的眼中透着决绝的狠意。
谢遥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到底什么样的恨,让他变得这么无情。
第三十一章: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