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梧上下打量着他,此人非富即贵,身上随便一件东西拿出来,都足够一家五口人吃上几年的了。
“回去自行领罚。”啪地一声,洛迦渊将鞭子扔在地上。马夫唯唯诺诺地应着退到一边。
苏小梧突然觉得兴致恹恹,转身打算离开。
“姑娘留步。”洛迦渊方才在车上看得清楚,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让他来了兴趣,就算是那个人派来了。他启唇轻轻唤了一声,马夫赶忙将一边的凳子搁在车边,他步履轻盈,每一步都似带着风。苏小梧停下来回头看他,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苏小梧的身上,微微一笑,轻声道,“姑娘要去哪里?若不嫌弃,请让在下送姑娘一程,以示赔罪。”
苏小梧挑着眉看着他含笑的眸子,低下头嘴角一勾略带嘲讽,瞥到他脚上的鞋子,白面儿的云靴,竟是纤尘不染,难不成他去哪里都会是红毯铺道?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身无分文,饥肠辘辘,有人却富得流油,等着被宰!
“姑娘?”洛迦渊看着她嘴角的嘲讽,眼睛一眯又凑近了些,问道。
“……”苏小梧抬头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
洛迦渊不以为意地笑笑,眼睛弯弯的带着一丝暖意,“姑娘请上车,莫要忘了自己的初衷。”说完转身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苏小梧一愣,看着洛迦渊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这只老狐狸,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站在马车上回头朝苏小梧笑笑,道,“在下赶时间。”苏小梧摸了摸怀里的窝窝头,若不搭这个顺风车,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她低着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捡了一根木棍儿,抬头看了洛迦渊一眼,在地上写了无终邑三个字。
洛迦渊看着她的动作微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是一个哑巴,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找个哑巴过来,或者她是装出来的。
苏小梧仰着下巴看着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哑巴而有一点的自卑。洛迦渊突然笑了笑,声音爽朗干净,他说,“可巧,我们此行也是要回无终邑的,那姑娘就随我们一同前往吧。”
苏小梧点点头,低头致谢。
马车里燃着熏香,清新雅致不呛人。四周垂挂着的纱幔是北海的鲛绡,窗子周围镶了一圈儿鸽子蛋大笑的珍珠。车厢正中摆了张紫檀雕百花的方桌,桌上摆着两碟点心,一壶茶。洛迦渊坐在正对门的位置,身边搁了几只宝蓝色挂流苏的靠垫儿。
“请坐。”见苏小梧进来,他探着身子将一只靠垫儿搁在靠窗的位置上。“喝茶。”苏小梧在侧面坐下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捻起一边的茶壶,优雅地倒了一盏茶,茶香在车厢里蔓延,醇香扑鼻,雨前龙井。
苏小梧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揣测他的身份。她不禁担忧自己是不是踢到铁板了,这马车看样子是从燕国来,若他认识季剪秋……苏小梧不敢往下想。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抠着窗户,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树木,咬了咬嘴唇。
唯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七章:往事不堪回首
苏小梧全身疲惫,倚着窗子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抚向她的胳膊,全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捉住那人的手腕往后一拧。一抬眼才看到边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移了过来,此时正拧着眉看着她。苏小梧手上的力道未松半分,紧紧盯着他。
洛迦渊眸光一凛,抬眼看着她眸中含笑,无奈地摇了摇手里的瓷瓶,“我帮你擦药。”
苏小梧这才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忙松了手,抬眸看了洛迦渊一眼,摊手示意他把药给她。
洛迦渊看她戒备的样子,挑了挑眉,笑着说,“伤口在背后,你自己抹不到的。你放心,我只是擦药。”
苏小梧依旧摊着手,洛迦渊看看她把瓷瓶递了过去。她打开瓷瓶,对着瓶口轻轻扇了扇,皱着鼻子闻了闻,朝他点点头,递还给他,背过身解开身上的披风,露出撕裂的背部。
洛迦渊看着她背上撕裂的伤口,眼神暗了暗,蘸了药抹在她的伤口上。手指刚碰到苏小梧的背,她就忍不住一个激灵,全身抖了一下。洛迦渊看着她缩回手,说,“很疼吗?你忍一下。”
苏小梧点点头,手紧紧攥着,指甲抠进肉里。洛迦渊擦的仔细,看她背上除了新生的鞭痕,还有几道泛红的疤。擦好了药,他将披风往她肩上搭了搭,将药瓶收起来,苏小梧扯着披风的带子裹在身上。
“我看姑娘有些面熟,不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洛迦渊随手抽了一本书,斜靠着翻着,抬眸看着苏小梧,云淡风轻道。
苏小梧全身一凛,对上他的眸子,在季剪秋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个男人。她盯着他看他下一步的动作,以现在的距离,她有足够的把握要了他的性命。
洛迦渊看她满是戒备的可爱模样笑了笑,君天临总不至于派这么一个人过来,低头翻了一页书,道,“慕容说这是他跟女孩子搭讪时惯用的伎俩,屡试不爽。我看倒是不见得。”
苏小梧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目光,手抚着肚子,闭着眼睛倚着窗子休息。马车平稳,腹中的小冤家也安生下来,苏小梧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了冷汗。这男人方才的话半真半假,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最好还是尽快脱身,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小梧瞥了一眼边上的男人,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很不错,可谁能保证这精致人皮下隐藏着的不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他斜靠着,微垂着眼帘,翻着一本两寸厚的医书残卷。看他这模样,温文尔雅的,确实不像坏人,苏小梧慢慢闭上眼睛,或许她能忍到下个城镇再做打算。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