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杨阳一回家,手里拿着还没贴完的寻人启事,就看见王嫣和杨清玉站在门后一脸阴沉地在等她。
王嫣一把夺过她手上的一小叠纸,粗略地看了看,气愤至极,“你。。。你竟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你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杨阳昂着头辩解道,“我是为了救三叔。”
杨清玉低语,“难怪下午的几个电话都说自己叫袁弘,要来见旧时好友。”
“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了没有?”杨阳急不可耐,却看见自己父母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便指着纸上的画像说道,“这个人,就是我看到的,害三叔的人。”
杨清玉瞥了纸上的画像一眼,王嫣气得将手上的纸撕成碎片,凶狠地对着杨阳说道,“这事,你别再管了。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上了初中后还有高中大学。”她看着杨阳纯净的眸子里印有自己清晰的倒影,怒气渐渐平静,静得如一弯湖水,“女人求学是为了更好的前途,不必全仰仗男人生活。生为女子,已经低了一等。。。”没料得杨阳打断她的话,“女子并不男子低,男子可作为的我们也可做。”她的目光坚定,灼灼发热。王嫣吃了一惊,眼前这个看似稚气的自家丫头仿佛从未认识过她真正的内心世界,她隐藏深处的渴求。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清玉才开口道,“杨阳,你三叔的事情不必管了,你把外面的启事都撕下来,这事就到此为止。”杨阳紧握双拳,“不,爸爸,乾公说过做人不能虎头蛇尾,何况人命关天的时候。三叔他现在的样子你知道,若非你们绑着他,他定是又逃去赌了。三婶急得市里的医生都找遍了,如今将他在三医院里困着,靠着药品也不能阻扰他。你们都清楚他是怎么回事,那件西服,你们不敢动它,总得找到解决的办法才行啊。”听得这番大道理,杨清玉和王嫣的心灵受到震撼,杨阳生来比同龄女娃懂事早熟,但是如此摆出道理,如此坚决还是第一次,或许她开始长大了。
杨阳继续说道,“爸,妈,你们都想让我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得一份体面又实在的工作。但是如果有一天,二叔,三叔他们,咱家的叔叔,奶奶,还有村子里许多熟悉的好人们,你们被害得性命堪忧,而我是有能力帮助你们脱离危险,我能安心坐在象牙塔里做试卷习题吗?就像余贤叔叔和白婶婶,我知道你们是懊悔那天摆生日酒之缘故才让他们送了性命,至今都还未释怀。你们别把我当成普通孩子,你们知道我生来就不一样,也许我得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才能证实存在的意义。”
杨阳的脸颊舒展开,终于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是一只没有思想的瓷娃娃,她拥有接收阴阳两界的信息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她有关心她的父母家人朋友,小小年纪的她便决定要保护这一切。人的一生只百年,读书考试升学并不是全部,这些都是凡人订立的规矩流程,可变可通,为何不能另辟蹊径?
王嫣被吓着了,她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的心肝宝贝不再是她掌上柔和的一粒明珠,而成了夜空中熠熠闪光的一颗星耀,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临得这么快。她要尽全力阻止,她读书的时候看过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女人得了文凭,有份好工作,嫁个好人家,繁衍后代才算圆满,不能太有思想,不能独立而行,更不能众人面前疯癫诳语,否则于世道不容。
“啪。。。”她一手抓住杨阳的胳膊,另一只手重重得拍打了她屁股。杨阳被这突然的一击吓得措手不及,屁股并不是很疼,脸上却是火辣辣的难受,眼眶里的泪珠在原地打转。她身后的纸片飞扬,犹如王嫣的情绪,“你从小就没被我打过,才惯得你如此猖狂。我极后悔,想你不同于常人,不曾管束你过多。没想到你越大越蠢笨,给家里添了麻烦,也不知错在何处,狂言乱语地狡辩。”王嫣欲要再拍杨阳的屁股,却被杨清玉拦下了,“嫣儿,这事我也有错,我不该让她去清乙那儿。杨阳是一片善心,方法是笨了些,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呀。”王嫣怒转他,“都是你宠的,待到有一日她犯了罪来,或者被不明来历的人鬼伤了身体,伤了性命,你还想要继续宠着她吗?”杨清玉哑然。
杨阳扶着王嫣的手说道,“妈妈,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惹祸,但是请让我尽我的能力帮助三叔。”十三岁的她信誓旦旦,热忱慷慨,还不知两个世界的凶险。
这句话换来了禁闭到新学期开学的惩罚。纵然当夜杨阳被迫将每张流落在外的启事回收了,但期间不少认识她家电话号码的村人找上门来“慰问”杨阳的“爷爷”,均被杨清玉夫妇找借口打发了。
杨阳并不苦闷,倒是极担心杨清乙的状态。她翻着字典译制白尔雅留下的书,钱万里躺在她的床上。
“万里,关于袁弘你还知道些什么?”
“。。。”
“我三叔会死吗?”
“。。。”
杨阳转头看去,钱万里早已不见了踪影。每次谈及袁弘,她总躲避着。杨阳看窗外的晚霞如火,路上经过的车轮不息,世人似乎在永恒地行走直到生命的尽头。而她却不能出得这栋房子,难怪有诗人说若为自由故,爱情和生命都可抛。对她来说,生命和自由都是宝贵的。
第二十二章(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