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袋口,三个黑脑袋聚在一起向里看去,同时都惊得缩了回来。只见袋里躺着几十枚白花花的银元,其中两个人从出生到此刻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元。杨文惠掏出一个来,对着银元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响,他满意地笑道,“是货真价实的银元。”
杨振华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暗想,这袋银元定是杨文惠的祖上或者就是他老父杨振海埋的。自己买了他的房子,也就是买了房子里的一切东西,按理说挖出来的银元应该归自己,但是杨文惠会拱手相让吗?小工贼头鼠目,一脸贪相,他定是想要个见者有份。可惜只有这么几十个银元,儿子结婚正是需要钱。
杨文惠想着这银元都是他的,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小工想的则是三人平分。真是各有各的贪欲,如何处置这飞来横财却是一时难以协调。
杨振华清了清嗓子,说道,“文惠,小军,这银元你们挑三四个带回家玩玩吧。今天大家挖土都辛苦了,早点收工。”
杨文惠听罢,愤恨地说道,“华伯,你跟我老父认识,该知道这是老父留给我的。我跟你明说,银元你别想独吞。否则我把村里的干部们都叫来,让他们来评评,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得到一个。”
杨振华瞅瞅杨文惠又瞅瞅小工咬牙问道,“你想怎么样?”
杨文惠说道,“小军拿十个,华伯你拿十五个。”
杨振华气得快跳起脚来,他看着一脸不满的小工说道,“小军,你文惠伯伯疼惜你,送你十个,还不谢谢他?”他小声地在小工耳边说道,“你运气好,见者有份,十个已是最多。要知道,这年头,十个银元够你家里过一阵子。”小工没有说话,只红着脸小声地说了“谢”字。不知他是被气得发红还是高兴得发红?
杨振华见小工顺服了他,做足了气势,大声地对着杨文惠叫道,“这银元是从我屋子底下挖出来的,纵使房子是我向你买的,我现在有房契,你有吗?到了说理的地方,你也拿不出理来。这样,你拿二十个,这事就这么了了。大家谁也不许将这事说出去。”
杨文惠气得胸口闷疼,昔日谈人生理想的朋友为了一点钱财争得面红耳赤,不惜撕了脸皮,“想拿二十个封我的口,没门。我给你的房契不包括老父埋在土里的遗产吧?若是真要在讲理的地方,不一定判给谁。”
叔侄辈分的两人对面站立着吹胡子瞪眼,身后传来小工微弱的声音,“你们先数数看,有几个,别连五十个都没有。”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两双眼睛的关注下,杨文惠数了三遍,这袋子银元整整有一百零八个。
杨振华和杨文惠更加发亮了眼睛据理力争,声音越来越大,言语也越来越难听。路过的一个行人被吸引,准备过来劝架。杨文惠和杨振华立刻用身子挡住了白色袋子,摆着笑脸,一人手臂搭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小工赔着笑脸说道,“他们俩有些喝醉了,说着胡话,没事的,您忙您的吧。”
行人打量了他三人一番,没有找出不妥之处,也就抬头继续赶路。行人的身影一消失,杨振华和杨文惠马上撤下了手臂和笑脸,恢复了原来的“噼里啪啦”。又有一些动静时,他们立马压低了声音,准备勾肩搭背。两人看旁边没有人经过,只有小工在哈哈大笑。他们同时恼怒道,“小军,你再闹,再笑,那十个就没收了。”小工止住了笑声,却还有笑意。
杨振华见这么吵下去,直到天黑也吵不出什么结果,若是惊动了村里的干部,三人一个银元都拿不到。他只好妥协,“文惠,作为你的长辈,我看着你长大,我跟你老父也有些交情。刚才说话也直了冲了,实在对不住。华伯这么建议,咱们给了小军十个再平分如何?”
杨文惠细想了一下,见日色不早,外出做工的人很快就会回来,这事闹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于是顺着台阶说道,“华伯,你是明理的人。当着小军的面,让他做个见证,这事就这么了了吧。”然后他们两个齐声对着小工说道,“小军,记着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连你老爹都不能说。”看着小工点了头,他们才将银元分了。
杨文惠把得来的四十九个银元按一个两块钱的价格贱卖掉,原因是他赌瘾又犯了。而杨振华用了一部分,收藏了一部分。年轻小工则是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于是这事几乎全村都知道了。不过杨文惠全部卖给外乡人,找不到证据,而杨振华誓死否认,干部们和多管闲事的人们只能作罢,不再追究。
第六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