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的出生值得说一说。
王嫣除她以外还怀过两个孩子,却都在出生前死于腹中。看着这两个已成型的男婴,杨家人甚为痛惜,不禁含泪掩土深埋了它们。到了怀着杨依的时候,王嫣心底不抱过分希望,无心对待。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王嫣平平安安地挺过了九个多月。
88年端午日,王嫣刚咬了一口麦饼,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杨老母持经验说是快生了,让杨春花跑去找正在田地里劳作的杨清玉回家。没几分钟就见杨清玉飞奔回来,他顾不得将满身泥泞的衣服换下,横抱起王嫣就往外跑。
一些路过的人见状,心里都明白了几分。有人推了一辆手拉车追来,上面还放了两床棉被。杨清玉擦了擦汗,怪自己太鲁莽。他谢过送车的人,将底下一层棉被铺好,再将王嫣轻轻放上,盖上了另一床棉被。
杨清玉拉着车子一路飞奔,路面虽不平整,车子行得却很稳当。头顶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王嫣被闷出了一身的汗水。拉车的杨清玉更是挥汗如雨,淌下的汗水将衣服上的泥浆溶开,黏腻腻地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车两人来到了芝麻桥。芝麻桥边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接生婆,人称三婶。她家是一幢两层水泥房,外壁贴着雪白如海贝的瓷砖,一排通透的玻璃窗户亮晶晶地反射着太阳光。杨清玉无心思欣赏这乡下豪宅,抱起王嫣,狠狠地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门被半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块麦饼,鼓起的腮帮里还不停地嚼着。女人站在门后阴影里扫了杨清玉一眼。当她看到腹部隆起的王嫣时,将门全部打开,示意杨清玉将产妇抱进来。
在三婶的引导下,杨清玉进了里间,那是三婶工作的地方。小房间里摆着几张小床,床上铺着半旧的红色格子床单,配同色的棉被。房间角落里还摆着几张木质凳子和椅子。
杨清玉将王嫣轻放在床上,退出门外。三婶关上门,给王嫣仔细检查了一遍,说道,“时候还不到,你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王嫣抹了一把汗,沙哑着嗓子,“三婶,我什么时候生?”“最迟今天晚上吧。”三婶给王嫣递了一杯茶水就出去了。
杨清玉在门口向三婶询问了一些情况。三婶耐心告诉他注意一些事项,最后问他们吃过饭没有。杨清玉点点头,三婶让杨清玉进里间陪伴照顾王嫣,自己便回厨房完成被中途打扰的午饭去了。
这一半天对杨清玉夫妻俩来说极其漫长,生孩子是人生的一大劫难,也是一个希望的转机。夜幕降临,王嫣开始发作,持续剧烈的腹痛表示孩子就要出来。三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不停地鼓励王嫣使劲加油。而杨清玉在房门外搓着双手,踱来踱去。
空气里充满了女人的气息和王嫣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这声音像钉子般一颗一颗重重地敲入杨清玉心里。里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三婶急冲冲地跑出来,一把推开杨清玉,跑去了厨房。杨清玉犹豫了几秒,刚踏进里间,手臂被从厨房回来的三婶一把抓起,将他拉了进去。
里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气味,杨清玉掸了掸鼻子,看见王嫣疲倦地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睡得深沉,她的身边躺着一个无声无息的孩子,也紧闭着眼睛,身上满是血污。只见三婶用手指沾了手上小酒杯里的白酒,点在孩子的手心,脚心,眉心和心房处。这套动作熟练得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然后她指示杨清玉将孩子的大腿提起,使其倒立,而后用力拍打孩子的屁股。
刚才如木头娃娃般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二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