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余霞客劈头盖脸的一顿“劝责”,刘景世如遭电殛,这番诛心的话让他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他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充分发挥出他所掌握先进知识的优势,由一个毫无指挥经验的特警战士成长为了威望颇著的领导人,言谈举止之间也渐具领袖的气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在各方面已经真正成熟,相反,因为缺少必要的挫折来磨砺,以往的成就却养成了他现在虽刚犹脆的性格。当然,现如今的情况也的确棘手,情报系统被连根拔起,王府拒绝媾和,解放区被封锁,因大量人员涌入而造成的民生物质紧张使得解放区即将崩溃,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变化深深地打击了他,在久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他性格中那些脆弱的方面便一下子发作出来。这次他来黑望找余霞客,虽然是想寻求帮助,可心里何尝没有前途渺茫的悲观思想,甚至怀着实在不行就破釜沉舟,跟朝廷来他个鱼死网破的打算,而余霞客振聋发聩的话使他充满了绝望念头的心里顿时恢复了清明,他愣了半天才上前施礼道:“还请霞客兄教我。”
余霞客见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礼道:“主公言重了,我哪里有什么可教主公的,只是主公深陷其中没能看清罢了。其实,敌人的这个阴谋——嗯,也不能叫做阴谋,而是阳谋了——看起来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可又未尝不是在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发展的机会呢?”他顿了顿,见主公露出不解的样子,便微笑着道:“我们解放区深受倭鼠的屠戮,人口锐减,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最缺的便是人,敌人的这个计策虽然暂时给我们增加了困扰,但长久来看,却是为我们解决了人口这个制约我们发展的大问题,这只是其一;其二,这些家属一来落户,新改造过来的战士必然会因此而尽快融入解放区,和我们同心同德,再不用担心他们会因家人的威胁而反复,对我们义勇军的稳定大有益处。”
刘景世闻言眼前一亮,是啊,自己真是急昏头了,怎么连分析问题要“一分为二”都给忘了?可转过头来一想,这些对自己有利的方面也是要等到把敌人的“阳谋”给破了以后才能得到,可如何去破解却不还是一筹莫展吗?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苦闷地道:“好处是有,关键是怎么才能度过眼前之困,不然,前景再好也是空欢喜。我绞尽了脑汁,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能解困的可行性方案来,情况明摆在那里,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这么明显的问题余霞客并不是没想到,他只是为了鼓励主公故意绕过去罢了,见主公仍然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便眯起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也在心里将情况分析了一下,可思来想去,到底没能得出个稳妥的解决办法,不由得摇了摇头,刚要叹气,却突然警觉,硬生生地将一口长息憋住。好玄,这一声叹息要是出来,刚才好不容易把主公的气鼓起来,一番努力岂不白费了!
余霞客暗自庆幸,又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对刘景世问道:“主公都想了哪些方案?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一下,说不定能有所助益。”
“就甭提那些方案了,连我自己都没信心。”刘景世沮丧地道:“其实,唯一有点可行的就是打,打破围困,冲开封锁,但是,这点我们的对手肯定早就预料到了,随便一想就能找出几个办法对付我们,比如,抓些义勇军的家属来当人体盾牌,我们岂不束手无策?”
余霞客捋着他那下颔上的胡须,小心地问道:“主公,在那边世界的历史上有没有和这相似的情况?可不可以借鉴一下那边的经验?”
刘景世皱紧眉头边思索边嘟囔着:“封锁……饥荒……,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三五九旅,南泥湾的大生产运动?还是不行,没有那么多时间啊,现在的粮食,恐怕连三个月也坚持不了,不等粮食下来人就要饿死了。……沙家浜,新四军被困芦苇荡,芦根,鸡头米,鱼虾……”刘景世咕哝到最后竟然兴奋的喊起来:“对,有了,有办法了,副食,替代品!”
余霞客在一旁十分注意地听着主公嘴里的嘟囔,听到这里也不禁眉开眼笑:“你看,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困难能难住主公嘛。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山上有野菜、野兽,虽然海我们不能去,可解放区里不还有个马踏湖和好几条河嘛……”
刘景世忙拦住余霞客的话,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海里不能去?为什么?”
余霞客解释道:“海里早就不能去了,倭鼠在涞州湾和渤海上十分猖獗,只要发现人类的船只便会紧追不舍,必欲杀人图货而后快。它们的船是用倭岛上特产的一种两头尖、中间粗的巨大树木所制,足有二十米长,六七米宽,两条或多条连在一起,由众多倭鼠伏于船尾用其强壮的后肢蹬刨海水,速度惊人,人类船只很难逃脱,久之,不论捕捞还是航运,再无人敢出海。而我们解放区因为是倭鼠的占领区,就连大些的船只都没有了,不然,我们从海上进行贸易,王府怎么能封锁得住?”
刘景世默然,这鼠类可真是人类的克星,在那个世界里就是为祸人类的“四害”之一,而在这边更是变本加厉,成了人类杀手,不光在陆地上肆虐,还要称霸海洋,什么时候自己抽出手来,定要好好清理一下这些垃圾。只是,没有了大海那丰富的资源,他对自己的副食品替代计划已经不抱乐观态度了。
第1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