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润迅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一一谢过,可那笑容背后,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他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缝隙,瞥见不远处晏润林正温柔地为鹿希甄夹菜,两人眼神交汇时,那流淌的浓情蜜意如同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的溪流,直白而炽热,羡煞旁人。晏润林会贴心地为鹿希甄挑去鱼刺,再将鱼肉放入她盘中,手指不经意间的轻触,仿若带着电芒,让鹿希甄双颊泛红,娇羞垂眸;鹿希甄则会以手帕轻拭晏润林嘴角,动作轻柔,满含关切,眼中柔情似水,恰似一湾能溺死人的深潭。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晏润迅的心,让他瞬间想起自己与纪亭书那如镜花水月般缥缈、被世俗枷锁禁锢的感情,心底涌起无尽酸涩与怅惘。往昔与纪亭书相处的点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并肩策马于郊外小径的肆意时光,纪亭书在旁,身姿矫健,神色冷峻却又在望向他时满是温柔;月夜庭院中,促膝长谈,分享心事,纪亭书低沉嗓音讲述着军中轶事,每一个故事都似为他编织的独家美梦。可如今,现实却如一道冰冷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家族门第、世俗眼光,皆化作沉重镣铐,锁住了那份真情流露。
鹿希甄被宴会上此起彼伏的敬酒声环绕,起初还能矜持应对,以茶代酒,礼貌回敬。可架不住众人的热情与劝酒话术,几杯香醇美酒下肚,白皙脸颊便泛起了醉人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恍惚。她轻摇着手中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身姿微微摇晃,宛如风中柔弱却又倔强的花朵,馥郁芬芳引得旁人侧目,却也尽显醉态。
晏润林见状,不动声色地结束与身旁宾客的交谈,轻轻扶住鹿希甄的胳膊,凑近她耳边低语:“希甄,你醉了,我扶你去东院卧房歇息会儿。”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微风,带着关切与宠溺,生怕惊扰了她此刻的沉醉,又似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宣告着他对鹿希甄的专属守护。
鹿希甄抬眸,眼神朦胧中透着几分依赖,轻嗯了一声,任由晏润林揽着她穿过热闹喧嚣的宴会厅。众人目光纷纷投来,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深谙世故的了然,可晏润林仿若浑然不觉,他的世界此刻唯有身旁醉意阑珊的鹿希甄,只想护她周全,寻一方安静之地让她舒缓酒意,在这乱世之中,为她筑起一隅避风港湾。
两人沿着曲折回廊,步入东院。月光如水,透过斑驳树影洒在石板路上,宛如铺就了一条银白的梦幻小径。东院卧房布置典雅温馨,雕花床榻上锦被绣着繁复花纹,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似在低语着晏家往昔的荣光与故事。晏润林小心翼翼地将鹿希甄扶到床边坐下,蹲下身为她褪去略显紧促的高跟鞋,动作轻柔,仿若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又倒了杯醒酒茶,轻轻吹散热气,递到她嘴边:“希甄,喝点茶,醒醒酒。”
鹿希甄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酒意带来的燥热与眩晕。她抬眼,看着晏润林近在咫尺的面庞,那剑眉星目、高挺鼻梁、紧抿薄唇,在月色映照下更添几分冷峻与柔情,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触,泛起层层涟漪。“润林,谢谢你,今晚若不是你,我怕是要出丑了。”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酒后的憨态与真情流露,眼眸中倒映着晏润林的身影,满是依赖与深情。
晏润林抬手轻轻抚去她额前垂落的发丝,目光满是深情:“傻姑娘,说什么谢,你是我的人,我自当护着你。你且好好歇息,我在这儿陪着你。”说着,他在床边坐下,将鹿希甄轻轻拥入怀中,下巴轻抵在她头顶,似是要用怀抱为她筑起一道抵御外界纷扰的屏障,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鹿希甄耳畔响起,宛如最安心的摇篮曲,伴她渐入梦乡。
而此时,宴会厅内的易靖卓已然喝得烂醉如泥,眼神迷离,脚步踉跄。他被侍从搀扶着坐到角落沙发上,混沌脑海中突然闪过柳云时那清俊面容、温润笑眼,往昔相处点滴如幻灯片般在眼前无序播放。一起漫步街头探讨时局,在茶楼雅间谋划商事,柳云时的聪慧见解、沉稳性情,像一根无形绳索,将他的心紧紧缠绕。街头巷尾,柳云时妙语连珠分析经济走势,独到观点仿若启明星,为他拨开商海迷雾;茶楼之中,茶香袅袅,柳云时轻抿茶盏,侃侃而谈应对策略,举手投足尽显儒雅风范,让他倾心不已。
“我要去找云时……”易靖卓嘟囔着,挣扎起身,不顾侍从劝阻,跌跌撞撞朝宴会厅外走去。月光下,他身影摇晃,宛如迷失方向的孤舟,在曲折庭院小径上摸索前行,嘴里不时念着柳云时名字,那醉态背后是不为人知的深情眷恋与内心执念,似要在这醉意朦胧间,奔赴一场只关乎爱情的约会。
晏润迅望着易靖卓离去背影,又看向东院方向,心底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对纪亭书那份炽热却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从儿时懵懂心动,到如今爱得刻骨铭心,却只能在家族责任、世俗眼光的重压下深埋心底。再看晏润林与鹿希甄,能光明正大地携手并肩、互诉衷肠,他既羡慕又嫉妒,可更多的是对自身命运的无奈与不甘。
“难道我与他,就注定没有结果?”晏润迅喃喃自语,眼眶泛红,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刺痛传来,却不及心中酸涩分毫。他深知在这乱世,门第、家族如同巍峨高山,横亘在爱情面前,难以逾越。可心中那簇名为爱情的火焰,又怎会轻易被扑灭,只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煎熬挣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舔舐着爱情的伤口。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