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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处心积虑
  这一夜,徐辉祖和香祺两个人惶惶不能入睡,不过一个区区娟儿,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更让他们心底难安的,便是徐妙锦竟然知道他们在她身边安插了细作。
  还未查清楚敌方的底细,自己先暴露了,这是徐辉祖有生以来最窝囊的一次。
  而徐妙锦则素面朝天,一身素衣跪在窗前低声喃喃诵经。粹雪走过来轻轻为她披上一件衣服,娟儿走了,这个屋子里的人也见识到了徐妙锦的厉害,还哪里有起二心之人,关上门自然她让谁贴心,谁就贴心,她说谁得力,谁就得力。
  姐妹二人互望一眼,虽然粹雪入府多日,却还未来得及好好说会话,如今四目相望已经是诸多感慨。
  见徐妙锦面色憔悴,粹雪心疼道:“奴婢扶小姐起来去床上歇着吧,逝者已矣,小姐节哀。”
  徐妙锦遣下所有的人,这里便只剩下她和粹雪,就像在燕王府的别苑,就他们姐妹二人。
  她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情感,扑倒粹雪怀中失声痛哭。
  粹雪也是泪眼婆娑,不住地安慰她:“姐姐,我知道你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可是娟儿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这样,想想王爷,想想师父,你如今做的事情,不是没有缘由的啊。”
  粹雪的话如当头喝棒,敲醒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人。徐妙锦满脸泪水抬起头望着粹雪道:“是我失态了,对,对,我不能软弱,我必须要振作,我要坚强,决不能软弱。”
  她胡乱地擦干眼泪,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拉着粹雪的手急忙道:“对了,我还未来得及问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燕王府难道出事了吗?”
  还未等徐妙锦话音落下,粹雪连忙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继而她几个健步跑到烛台前将蜡烛吹灭,屋内顿时变得漆黑。这时徐妙锦才发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吓得她不由得捂住口,瞪大眼睛望着粹雪。
  见那黑衣人离开,粹雪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他知道我们发现了,今晚应该不会再过来。”
  黑暗中,粹雪的眸子如星辰般闪烁着亮光,她们牵手来到榻前并肩而坐。
  “其实我本是道衍大师捡来的孩子,是大师的亲传弟子。”粹雪的一句话,让徐妙锦惊得半晌不敢言语,她诧异地透过黑暗望着粹雪白皙的小脸。
  她继续道:“实际上并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随师父住在燕王府多年,始终以婢女的身份自居,这次姐姐冒险入京,我也是受了师父的指示前来保护姐姐安全。”
  “你是说,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徐妙锦蹙紧眉头不可置信的望着粹雪。
  她点点头,满是歉意道:“我无心瞒着姐姐,只是师父有命,不到关键时刻我断断不可暴露身份。而如今,姐姐一人陷入京师,若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在左右,必定是凶险万分的。别的粹雪不敢说,若是护姐姐安全,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我自小跟随师父学习武艺,虽然不能如师父那般高深莫测,却也有幸学到七八分。所以,以后姐姐的性命安危,我会拼死相护的。”
  徐妙锦心中百感交集,有被骗的失落,更有粹雪冒死相护的感动,她伸出手抚上粹雪的脸颊,似是嗔怪似是心疼般道:“既然你明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你何苦要来?你可知道,一入这府门恐怕将来性命都难保,我来是因为我有太多的放不下,你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话音未落,泪已滴垂。
  粹雪笑道:“你有你的放不下,我也有我的放不下啊。”
  徐妙锦不解望着她,她道:“我也放不下姐姐啊。”
  若是徐妙锦此时此刻便知道,粹雪放不下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另一个人,那么她一定会选择用尽各种手段,将粹雪赶出这龙潭虎穴,永远不要回来。
  这一夜,她们携手躺在一处说着心里话,直至凌晨徐妙锦都没有勇气去询问朱棣的情况。见她如此,粹雪终究忍不住叹息问道:“姐姐难道不想知道王爷的消息吗?”
  她灵动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痛楚,娥眉微蹙,面容哀伤,她不敢问,她怕朱棣过的不好,可又暗暗怕粹雪说他过的很好,那么她的离去就代表在他心中不会荡起任何涟漪。
  粹雪长叹一声,继而喃喃道:“你走以后,王爷经常派人快马加鞭回府报平安,可是没有人敢对王爷提及此事,后来王爷归来,当天夜里便得知姐姐不辞而别的消息,他受了很大打击,我从未见过那样疯狂的他,险些调兵四处寻姐姐。后来,王妃拼命拦下,还把姐姐留下的那封信交给王爷,看过信之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多天,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谁也不见,就连王妃都多次被拒之门外。好在师父劝说了王爷,他这才振作起来。”
  听完这番话,徐妙锦已经是泣不成声,胸口就像被许多锋利的刀子刺透,粹雪眼含热泪,心底不禁动容万分:“如今王爷虽然好了,可是我心中总是隐隐担忧,姐姐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来到京师,深入险境,值得吗?王爷心底说不定已经怨恨姐姐的绝情,为何不言明呢?”
  徐妙锦苦笑道:“言明?如何言明?若是言明,你觉得他可还会放手让我来冒险?如果言明,他真的叫我来,我又要如何面对?倒不如像如今这样,我始终记得他对我的好,记得他的深情,这样我还有勇气走下去,即便他此时恼我恨我,我也认了。若是将来我失败了,也免了他的愧疚和相思,若是成了,到时候再由师父言明事情原委,他必定会理解我的苦衷,这样是最好的法子。”
  闻后,粹雪无奈道:“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让王爷不要再误解姐姐。”
  秋去冬来,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刺骨,朱棣背手站在那座亭子处望着月光银雪发怔,也是这样的冬日夜里,她提着纱灯在厚重的雪地上踽踽前行,白皙剔透的小脸冻得泛红,然后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样子既滑稽又可爱。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扬起一个不自觉的笑意,时至今日能让他会心一笑的仍然只有她。
  “夜晚风寒,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燕王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又替他披上一件黑色大氅。
  朱棣含笑握着她的手道:“妙云,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她眼中一热,连忙微笑道:“你我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何来委屈一说?嫁给你,我永远都不会觉得委屈。”说着,她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满心幸福之感。
  朱棣颇有感慨地说:“将来的路满是荆棘,跟着我会很辛苦,也会很危险,怕吗?”
  她摇头:“有你在,即便是刀山火海,地狱油锅,我都毫无畏惧。”
  他感动地紧搂着她的肩膀,心底不由得想着,难道这便是结发夫妻和露水姻缘的区别吗?前者没有镜花水月,却有生死相依,后者虽有风花雪月,却也有背信弃义。
  粹雪来到府中这几个月,将这里的一切基本摸清,她暗自打探到香祺原来与那个庙里的住持真的有染,而且,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城一家赌场里欠下了大笔的债务。
  此事,徐辉祖自然是不知的,且不说赌钱欠债会不会让徐辉祖杀了她,单单说她和那和尚的私情,也足矣让徐辉祖痛下杀手的。
  粹雪征询徐妙锦的意思,可否要将此事公诸于世,她只是淡淡笑道:“何必公开,倒不如让香祺为我们所用,这才是更好的法子,把我们的敌人,变成我们的棋子。”
  后来,徐妙锦让粹雪搜集这两件事的人证物证,只待同香祺摊牌的那一日。
  虽然还未到除夕,京师里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息,虽然因朱元璋病逝全国上下不得披红挂彩,但是老百姓脸上的那种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
  这一日,徐妙锦特意约了香祺一同去庙里进香,为新年祈福,她一听二话不说立马应了下来。她心底暗笑,想来对香祺而言,进香是假,私会才是真。
  两人纷纷上了马车后,香祺手捧暖炉笑道:“这天气说冷就冷,真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啊。”
  “是啊,老天变脸最快了,就像人的命运一样,说不清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徐妙锦含笑斜眼瞥着她答道。
  香祺垂目思索一刻,转笑移开话题:“昨日还听母亲提起小妹的婚事,不知小妹心中可有人选了?”
  “我只想侍奉母亲膝下以尽孝道,不想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香祺正欲开口,马车突然一震,马匹嘶鸣两声,车内的两个人险些跌倒。缓过神来后,香祺气急败坏地掀开帘子吼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从车外已经伸过来一只大手,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拎出马车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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