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了?我们……
而这条信息……究竟出自谁手?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手机,颤抖着点开了屏幕。
翻开相册,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竟是一个房间内,一对母女血肉模糊地被反绑在一起!有些震惊地继续翻了翻,后面的则是一些零散的合影,有那母亲的,也有那小女孩儿的。女子四十上下,清秀的面颊已有了一些岁月之痕,却掩不住身上的优雅和出尘。女孩儿只有八九岁,继承了母亲秀丽的面容,那双圆圆的眼眸,却是和司命大叔如出一辙。
这么说……第一张的那母女便是司命大叔在人界的妻子和女儿!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迟疑之际,却发现第一张照片上,房间的玻璃窗上隐隐映出了一个举着相机的人。我急忙将那张照片放的大了些,脸因为反光的缘故看不清楚,只是那左手臂上好像有一个半月型的疤痕。
谁知下一刻被人一拉,手机倏地掉落在地。
我一惊,却接着被那人给拖进了屏风之后。
有些慌乱地挣扎,却听他道:“是我,韩子言。”
松了一口气,我问:“你……怎么会在此处……”
“先随我走。”韩子言肃道。
我愣了愣:“可是师父他……”
门却刹那间被打开,透过屏风的缝隙,我看见银色的月光中,一席玄衣的师父手拿刺宇笛,孑然而立。
随即,韩子言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有些疑惑,却看见师父蹙眉看了看凌乱无人的床铺,随即眯了眯凤眸,看向了我们屏风处!
那个眼神……冷得可怕!
等等,玄衣?难道说……师父他……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却看见身边的韩子言默默颔首。
师父他已经恢复了邪神的身份……什么时候?难道说一开始就……
刺骨的凉意袭满了全身,我不住地颤抖,却看地面上的IPHONG5又开始震动。
心内一惊,我看着师父似吓了一跳,随即以剑挡在面前慢慢靠近了那手机,又小心翼翼地拿在了手里。
下一刻,他凤眸一眯,却柔声唤:“央儿?你在对么?”
我愣了愣,看见韩子言对着我摇摇头。
师父勾了勾唇:“央儿……你怎么能背叛为师?”
我有些犹豫,却看着师父定然向前,随即剑气凌然间,屏风碎成了两半。
就这样,师父勾唇站在了我和韩子言的面前。
韩子言欲护我,却被我猛地推开,凄笑间,我不顾一切地站在了师父的面前,直直看向他的眼眸。
像是被寒霜覆没的池水,那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温度和光影。
玄颜和泓时……究竟做了些什么!
紧紧攥拳,我狠狠地捶打在了他的胸口,虽然对他而言只是轻若羽翼,虽然下一刻便被他执住了腕子。
“你明明刚才还对我说这些有多么真实!”我歇斯底里地喊着,看着他身子一振,缓缓搁下了笛子,左眼眸隐约有些晶莹色。
“末儿!”韩子言有些焦急地在我身后大喊。
“放开她!”罗玄直直将剑搁在了师父的脖颈,怒吼一声。
师父的凤眸再次溢满寒霜,将那笛子又横至了唇边!
这次,是有些杂乱的乐声……乱人心绪,更是将全身的血液都逆转。
罗玄突然吐血,手中的剑滑落在地,我慌乱看看身后,韩子言也是!
为什么……我却没事……突然间想起身上的姬神锁,难道是因为它?
下一刻,我直直冲上前去,将师父手中的玉笛打落在地。
姬神锁可以护主,更是可以将施加在主人身上的力量反噬出去,师父,这是你告诉我的……可你却忘了。或者,邪神对于这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看着他有些讶然地捂住胸口,随即猛地咳了起来,鲜血自唇角缓缓流下。
不知是心痛还是庆幸,我只觉有些麻木了,接着捡起了地上的玉笛。那一刹那,一些东西却倏地闪过脑海。
茫茫大雨里,一个白衣男子对着一截烧焦的木头哭得泣不成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粉衣的飘渺女子。
那女子周围似圈了一层光圈,将水滴悉数避开,青丝盈盈,眼眸剪水,远远看着白衣男子流泪。
“离末,不用管他,你走吧。”一位老者突然出现,对女子道。
女子却道:“为何我现在才发觉,根本放不下。”
老者摇头叹道:“罢了,也许这便是你的因缘。他的执念,远比想象中要深。而这执念,终会变成你们的牵连。看……那便是开始变化的因……”
女子有些失神地看着那男子,却发现那截枯木慢慢被男子的泪水消融,最后竟化成了一段白玉!
猛地清醒过来,我怔怔看着手中的刺宇笛,方才看到的……便是这笛子的来源么?
默默看向师父,却发现他已经白衣浸染,左眼眸动容望着我喃喃道:“离末……”
我倏地愣了,却见罗玄起身,急急冲向窗口对我和韩子言道:“我们快走!”
下一刻,我被韩子言打横抱起跳下了窗子,回眸间,师父喃喃道着:“对不起……”
客栈外的巷口凉风习习,和着那句对不起一直渗入了我的心底。
被韩子言放下的那一瞬间,我不顾一切地向回跑去,却被罗玄拦下:“你忘了么!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怔了怔,却想起仙灵告诉我的事,昆仑镜……玉合阵……尚书府……
是啊,那才是更重要的。
苦涩笑了,我抬头望了望那窗口,师父,等我救你。只要在玉合阵开启之前找到昆仑镜还有那一魄的下落,这一切都会结束,而你,定会安然无恙。
随即,我对罗玄和韩子言肃道:“我们去尚书府。”
韩子言却犹豫道:“末儿……”
我决然打断了他:“马上就要天亮了,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韩子言蹙眉:“其实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离开子合国,永远离开。”
我怔怔看着他的眼眸道:“可是我们究竟可以逃去哪?而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又要怎么办?这里……毕竟是的家。”
夜色凉薄中,我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有些瑟瑟发抖。
随即却被一件衣衫裹住,我看见韩子言凝然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便陪着你。”
转身之间,我喃喃道:“对不起。”
他的背影一振,却没有回答。
对不起,同样的对不起,师父对我是愧疚,而我对你则是感激。
一路无言,当我们来到尚书府宅子旁的巷子时,已是黎明之际。翻下墙去,我们发现尚书府此时正是红绸满布、张灯结彩。
因为是琪瑛的大喜之日么?可真相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而昆仑镜……究竟在哪?
罗玄弄昏了几个小厮丫鬟,我们换上了他们的衣衫,随即混入了一队下人中。随着他们走过回廊,一个胖大婶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那大婶一副浓妆艳抹的打扮,身着红缎子小袄,披金戴银,倒和琪瑛的乳娘刘妈妈有几分相似。
她很是威武地挺了挺胸道:“我说你们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小姐成亲可如何是好!还不快去伺候着!”
那些下人皆是恭敬应声。
等等,她说……成亲?莫不是琪瑛!
我愣了愣,却看见下人们尽数朝着不远处的一栋雕花小楼走去。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韩子言和罗玄,却听罗玄低声道:“说不定……昆仑镜会在琪瑛那儿。”
我听了有些诧异,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恍惚间,却看见罗玄左手腕上的半月疤痕,狰狞的有些诡异,却是如此熟悉。
迟疑之际,我和韩子言却被人猛地推入那小楼中,昏黄的灯色中,我看见正笑得嫣然的未央,或者说……玄颜。
下一刻,门瞬间被关闭。
诧异地看向站在我和韩子言身后的罗玄……我却再次看见他左手腕半月形的疤痕。倏地了然,我紧紧咬唇。我们中计了!那半月疤痕不正是照片里举着相机的人么!这么说……罗玄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
我冷冷看向罗玄,却看着他缓缓向前,恭敬地对着玄颜行礼道:“人我已经带到了,答应我的事,你要办到。”
玄颜妩媚笑了:“怎么,你还在想着你那徒弟……”随即竟抚上了罗玄的手,“其实,你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罗玄有些嫌恶地退了几步,却马上恢复平静道:“还请姑娘自重。”
玄颜轻笑一声:“罢了罢了……”
罗玄蹙眉出了房门。一时间,寂静将我们包围。
玄颜看了看我和韩子言,一字一句道:“欢迎你们……来参我的婚宴。”
“婚宴……”我难以置信道,“不是琪瑛她……”
玄颜似笑非笑道:“琪瑛?我的前世?”她悠然地对镜理妆,毫无血色的面颊映着红唇和血色衣衫,说不出的诡秘。
一只小小的红色蜘蛛却自镜子背后缓缓爬了出来,看见她的刹那,似有些畏惧。
玄颜笑着将那蜘蛛抓进了手心:“我们正说你呢……琪瑛……”
那蜘蛛……居然是琪瑛!
“为什么……会这样……”我颤抖问,“哦,没什么,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玄颜娇俏笑着,“彼时,我在诛仙台下几乎魂飞魄散,又被你师父夺去了那关键的一魄。可是,也许本就是命不该绝吧,你师父定不会料到,我之所以会成为后世的玄颜,成为那个几乎就要取代你位置的玄颜,并不是仅仅因为那一魄。而是……你在坠落在雪桂之下时……所流下的血液。”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韩子言护着我退了几步。
玄颜看着他冷笑几声:“子言,我们其实并无牵扯的。要怪……只能怪她。”她接着看向我,笑得嫣然。
头有些痛,仿若虚幻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抚琴问月知何年,玉楼残盏几十天,与君一别长亭晚,藕丝秋色染……”
悠远的曲调反反复复,唱诵着那些前生今世。
那日,登位大典后,我终成了子合国一代女皇,而韩子言……却成了预言中的牺牲者。因为他的死,天下平,也因为他的死,我成了一个罪人。
回到了幼时成长的那慧楼,金樽美酒尽,了然尘烟往,雪桂后高耸山石之上的暮云阁中,我空看着那无尽的月光,抚着那首他留给我的曲子。
“抚琴问月知何年,玉楼残盏几十天,与君一别长亭晚,藕丝秋色染……”
引醉生空对月,抚几世落梅阙。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唱着唱着就莫名地流了泪水。
却看见,那白衣翩跹的男子,正站在凭栏之后的半空中,像是月色里的幽浮着的雪瓣,像是被夜露弥漫的清昙。
我凄然笑着慢慢靠近,歇斯底里:“子言哥哥!不要走!”
不顾一切地向前,却见他摇摇头:“末儿,今世的一切,本就是我们的劫数,如今,缘已尽。”
“不!从一开始你就说……要陪着我的……从我们一开始……”我哀求着。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在雪桂下第一次遇见那个白衣少年……还是那些岁月的生死相依?他好像已经变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继续哽咽道着:“你不记得了么……我说过要娶你做相公,生一个漂亮的娃娃,你答应过的,只要我愿意,便陪着我,你答应过我的!”
他月下的身影却淡了几分:“末儿,我答应过,曾经。”
“那现在呢?”我急问。
“现在……我要走了。”他莞尔道,看向那飘渺无痕的九重天,“回去……我该去的地方。”
“不是说好的么……我们……无论发生都要在一起……”我苦笑道。
“末儿,我爱过你,真的爱过,但那些爱都只是一种体验罢了。劫已过,缘已尽。”他蹙眉凝望着我,“谢谢你。”
“我要的不是什么谢谢!”我继续歇斯底里。
“对不起。”他的身影却起了一层光晕,开始慢慢消失,“末儿,我爱过你,曾经。”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曾经!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难道所有的过往都不过是一场早已安排了结局的戏么……”失魂落魄地追着向前,我却失足自那凭栏处坠落。
风声呼啸里,我坠在那株雪桂下,看着鲜血溅满了白瓣,看那些原本的轻逸因为血液而变得狰狞,看着遥遥月色侵染着曾经,也淹没了记忆。
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怎么样……未央?你都记起来了吧。”玄颜玩味道。
有些不可置信地踉跄几步,我有些颤抖地摇头。
“那便是你该有的结局,可是……你不该将那些残存的执念给了我!”她凄然大笑。
“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她冷冷看向我,接着道,“那时,尚书大人因你被杀,尚书府败落,琪瑛流落街头被几个混混虐待致死!她的魂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只是突然听见了一缕悠然的琴声,因此便追随到了那慧楼,谁知,看见的却是雪溅月桂的一幕,滚烫的鲜血像是有法力一般,竟然染了那魂魄一身,也强行将你那带有执念的一魄给了她。从此,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与姓名,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爱的人!只记得你那些最为悲惨的过往!她为了这些过往寻寻念念多少年,最终成仙到了天庭,找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神仙。可是却没想到……这才仅仅是悲剧的开始。”
“竟然……是如此。”我自嘲笑道。
“是!这就是事实!而你凭什么!凭什么用你的那些执念折磨了我千万年!又凭什么在我真的可以得到的时候生生打破了这场梦!”玄颜面容几近扭曲地大怒道,接着却笑了,“可是上天怜我,让泓时留了一滴你的鲜血,所以,昆仑镜开启的时候,泓时悄悄将那一滴血液掺入了子君保留你残魄的瓷瓶中,让我得以在千万年前重生,可是却没想到由于那做引子的一魄丢的离奇,我重生的元神并没能附在前世的肉身上,而是附上了我彼时最为厌恶的贱婢!”
“晴歌她……原本也是无辜的。”我却道。
“无辜?”她却笑了,“不,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便没有谁是无辜!你要……付出你该付出的代价。”
韩子言紧紧护住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和子君成亲,你又如何能缺席?”玄颜浅笑,随即起身,将一张帖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上面,赫然写着未央和辰子君!
第九十二章 再入虎穴阴谋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