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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别韶华轻许时(下)
  自从偷听了师父和言沉的对话之后,我隐隐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而这件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奈何师父回去之后便和言沉进了书房,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出来告诉我们,打算今晚就去南海。
  我听了看看玉昙,她脸上露出一抹笑。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见到玉朗了吧……我却有些怅然,只因,平静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
  言沉的大型起司猫自回来后便再没看见踪影,倒是那叫倩儿的彼岸花妖真的被唤了来,那小萝莉一来便缠上了司命,一口一个大叔叫的那叫一个甜蜜蜜。此时,这对大叔和萝莉的组合正在客厅里抱着笔记本兴致勃勃地看着《嘟嘟猫观察日记》。
  我却想起师父上午的一句话——那人喜欢萝莉……后不由惊得一身冷汗,他们口中的那人……难道是司命大叔?但随即又否认掉了,不可能,司命大叔若想害我们,又岂会在那九重天救我们出来?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就在我看着司命大叔和小萝莉愣神的时候,玉昙却对我道:“音华上仙叫你去顶层的露台。”
  我一怔,忙跑了上去。师父……是要与我作别么?其实,却也算不上分别,只因,今夜我也会和玉昙去南海。
  却没有看见师父的影子,只看见那空无一人的长木椅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张类似于纸片一样的东西,在昏黄的日光下晕上一层淡淡的橘色。
  有些好奇地过了去,才发现那是一张明信片。很熟悉的风景,红顶白墙的教堂、西洋式的塔尖和十字架在蓝色的天空下沉静。上面白色的字迹印着淡淡的一句话:时光旅行。鼓浪屿。
  我却倏地想起,这不就是很久以前我给言沉寄去的那张么!
  那年,我大四,因为对言沉的表白被婉拒,所以华丽丽的失恋了。几个姐妹儿为了安慰我,也为了毕业前再一起旅行一次,便和我一起去了南方散心。我们一路南下,从杭州拐到了成都,再从成都去了桂林,最后一站是厦门。那个雨季中有些迷蒙的海边城让我们的步履也跟着慢了下来,我们去厦大看海弄浪,在南普陀听钟闻莲,穿梭在那些悠然安详的大街小巷,而后,便是那个名为鼓浪屿的小岛。
  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有如今这么明媚的阳光,云朵大片大片地漂浮在空中,湿漉漉的气息让人沉醉。几个姐妹兴高采烈地在龙头路逛了几圈,选了好多些明信片要寄。我那时被这小岛上的诗情画意之风刮的有些晕,生生将那些本已经埋进心底的失恋伤情给刮了出来,于是一抽风,也给言沉寄了张。因为知道他信基督,所以便选了张明媚的教堂风景,还在那张明信片后面写了许多感伤的话。谁知这明信片一寄出便石沉了大海,其后,再也没有了音讯。其实,那之后,我还伤心了很久,却没想到,此刻能再见到它。
  我苦笑,将那明信片翻了过来,却一愣,只因,上面明明不是我的字迹。娟秀的两行小楷,清雅的字句:“当最后一个存在都变成了过往,我才明白,你已经离开。”
  没有告白,没有伤情,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那些回忆铺天盖地而来,青葱岁月,那个樱花时节的相遇,那个弥散着淡淡氤氲的初夏,那个在暖色灯光下莞尔的少年,那个有些羞涩的女孩儿。
  不曾开始的对白,只是一眼望却,便知那是谁。
  我曾以为,那会是属于我们的夏天,那个有些笨拙却带着馨香的故事,终会在盛夏里,结出属于它的果实。却不料,只是樱华刹那,错落在尘世。他们说,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结局,而我,却将这个早已结束的故事,生生拖了两年。
  可是,为什么当我终于放下的时候,你要再度记起?又为什么,当我以为你早已不在的时候,你要告诉我,你从未离开。
  言沉,我们的如今,究竟是为何?也许,有些事,真的一步错,步步成错。从哪一天起,我不再是叶未央,你不再是言沉,而我们,终不是我们。
  我将明信片搁在了一旁,坐在长椅上有些发呆,却觉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拥来,嗅到了那熟悉的月桂香气,于是便将头埋在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他的胸口。
  “我听鬼君说,你在这里。”他顺着我的头发,柔声道。
  “啊?”我一愣,玉昙明明说师父在等我……后瞥见被我仍在一旁的那明信片,原来是言沉……
  他却捏捏我的脸:“央儿怎么了?”
  “没事……”我将头埋得深了些。
  “央儿在担心为师么?”他垂头看着我。
  我抬头,定定望着他在渐浓夜色中白皙如玉的容颜,喃喃道:“师父……有你在就好……”
  他有些不明所以,却莞尔:“我一直以为……我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是爱,直到在紫落山再度失去你才发觉,原来自己错的离谱。”他将我又拥得紧了些,“墨生说的对,我太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那些实相,却独独不了解,自己的心。我……曾经错过太多……”
  我摇头笑着打断他:“央儿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你这块冰可以融化。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因为你的执念。”他看着我笑道,接着捏捏我的鼻尖,“因为爱而生的执念,可以让饮光月桂冰封,也可以,改变结局。央儿,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我努嘴:“那师父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他拍拍我的头:“等为师回来……”
  我一愣,却见他的清清亮亮的凤眸在月色下满溢宠溺,嘴角微微弯起:“等我回来,娶你。”
  一切来得太快,我一个激动,便起身坐在了他的身上,抱上了他的脖子,颇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眼眸,很是震惊。这,这,这,这算是求婚么?
  又左右扭扭身子,我努力地坐正了些,准备再听他说一次。
  谁知下一刻他却蹙了眉,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央儿莫淘气。”
  他却又笑了,将我拥在了怀里柔声道:“央儿等我回来。”
  我撇撇嘴,颇为羞涩地垂了头,看地,食指相对点点点:“……多久。”
  却听他道:“你这是在勾引为师吗?”
  我一愣,硬是给挤出了几滴眼泪:“明明是师父勾引我。”
  他轻轻为我拭去眼泪,定定看着我:“为师的错,央儿不要哭。”
  我却咧嘴笑了,这一招,屡试不爽,嘿嘿。
  师父顺顺我的头发,挑了眉:“央儿知道为师看不得你哭?”
  “啊?”我努嘴,师父,这可是我最后一招了……您怎的给发现了TT“傻央儿,明明知道为师对你没辙……就算知道你在骗我,却还是会信。”师父捏捏我的鼻尖,宠溺道。
  我鼻子一酸,凝望着师父道:“师父,等了结了泓时和玄颜的这件事,我们就留在这里可好?”
  师父看着我浅笑颔首。
  “不要隆重的婚礼,也不要什么华服锦衣,我只要和你在这里,过这样宁静的生活。”我缩进了他的怀抱轻声道,随后脸红了红,“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孩子?”师父笑了,却看着我温润道,“都听央儿的。”
  “也许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都老去了……却会像那两位老人一样,搀扶偕老,相爱厮守如初。”我淡笑道。
  “会的……”
  后来,我又窝回了师父的怀里,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胸口似又燃烧了起来,灼热的有些不安。我不禁动了动身子,却朦胧间又听见有人在说话。
  “言若你……”
  “怎么,修为不这么渡还怎么渡?”
  “不行!”
  “别以为央儿一定会是你的……我还没有放弃!”
  “你……”
  “呵呵,我宁愿你没有出现过,她是叶未央,而我……依然是言沉。”
  “其实……你已经赢了。在你将她安置在人界,守了她二十几年的时候,不是么?”
  “可我知道……那些东西,那些冠冕堂皇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谎言。”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为什么不当面给她?”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央儿对着它愣了半晌……最后放在了一旁。”
  “我忘了……她已经不是叶未央,又怎么会在意……”
  “你错了……也许,她并没有忘得那么彻底……”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等下……她该醒了。”
  “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音华,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央儿还很危险,我真的很想和你一决胜负……”
  “……这张明信片怎么办?”
  “扔了吧。”
  “…………”
  声音渐远,似一个梦境,我却觉有温暖的指尖轻触我的面颊,很好闻的月桂香气呵来,额上落下一吻,有人轻轻俯身喃道:“等我,央儿……”
  辗转反侧,我终于醒了,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屋内,师父已经不见踪影。他们……莫不是已经走了。却想起答应玉昙的那件事,刚要起身,便见玉昙急急进了来对我道:“我们走吧。”
  我忙随她出了门。谁知她那边刚捏了个诀,唤来祥云,便听身后那彼岸花妖喊道:“你们要去哪?”
  我一惊,却见玉昙鬼魅一笑,向我后脖颈一下,便将我给打晕了去。
  下一刻,我看见了一片菊海在月色中绚烂,师父颀长地影背对着我,他的身边,泓时看着我诡异地笑。我一惊,想要大叫,却发觉自己被那些疯狂滋长的菊花缠住,渐渐失去了呼吸。那一瞬间,我终于大喊出声,却发现此时在一个幽暗的隧道中,隧道的远方,似有一点点的光。我向前,穿越了那一点光,却看见自己站在一幢楼宇之上,身旁,玄颜正抚琴饮酒,对月空吟。不,那不是玄颜,只因,虽然长相一样,却感觉完全不同。玄颜妖冶妩媚,她却是个清凉如水的女子,说不出的淡雅。
  酒盏空,琴声落,她起身而舞,水袖轻盈,柳腰袅袅。
  又是……那首歌,她边唱边落泪,最后青丝尽散。
  “抚琴问月知何年,玉楼残盏几时天,与君一别长亭晚,藕丝秋色染……”一字一句,却是刺入骨髓的痛。
  眼泪随着她落下,模糊了我的双眼,也让我清醒了过来。
  却听见一个声音冷道:“醒了?”
  我一惊,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身边,是一个粉衣女子。她身形袅娜,只是五官略微平凡,肤色有些暗淡,不过若只看背影,应该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儿。
  那女子却淡淡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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