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问得一怔,却看见玉朗正悄悄地将脑袋凑了过来,刚好被玉昙发现。于是玉昙很不怜香惜玉地将他拍到了一边,边拍还边道:“姐姐们讨论大事呢,小孩子一边玩去。”玉朗小脸上的大眼睛满是水汽,很受伤地点了点头,退回到了小角落里,看的我很是不忍心。
没想玉昙又对他喊道:“菩萨的书房还泡着呢,再不打扫估计那些个书架子就泡烂了,你快去把水扫一扫吧。”
“哦。”玉朗很是听话地点点头,便去书房扫水了。
“哎,你不是对他有意思么,怎么不对他好点儿。”我不禁问道。
玉昙秀颜一红,假咳了下,对我悄声道:“这叫正太养成懂不,现在这么对他是为了给他灌输忠犬的概念,你们人界不是很流行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对她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道:“委实佩服!”
“哎,不讨论这个,先说天仙子的事。”玉昙很是兴奋道。
“我还……真没听说过此地。可能……因我上天庭的时间委实过短。”我很是实在道。
“恩,没事,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玉昙对我神秘一笑,接着道,“既然你同意了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说不定还能赶得上那花魁大选。”
咦……我掏了掏耳朵,方才没听错吧,为何,我听见了花魁这个词儿?呃,一定是最近只顾着抄心经所以五感都累得不大灵敏了,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以示对她的赞同。后来在她的盛情邀请下,便又跟着她回了房间畅聊了一番,其实我是抱着可以让她替我上菩萨那里去说好话的心态去的,却没想一聊,方觉我们委实相见恨晚。玉昙的性子与我有些相似,都是随缘随性的人,当她听闻了我由人界到紫落山的那些个详细经过,也对我的做法颇为赞同,但随后又觉得我委实性子有些软,不该就这么便宜了那玄颜上仙。
我却摸摸鼻子有些惆怅对她讲:“想我一介凡夫俗子,又怎能斗得过那玄颜上仙,更何况从她一石三鸟的那一计来看,恐怕其背后还有更大的后台。说白了,我可能就是个天界政治斗争外加感情纠葛的炮灰。”
没想到玉昙很是气愤地拍案而起道:“我就道那天庭上的神仙没一个好的,搞起斗争来个个跟那《甄嬛传》里的嫔妃似的,一到办正事的时候便蔫了,也不知那天帝是怎么管的!”后又很是感慨道:“相比之下,还是我们南海圣地单纯多了。”
我很是赞同点头道:“如若不是菩萨相救,我可能已经死了。”
“诶,说到此处,你不是早就死了么?怎的又活了?”玉昙很是不解问。
“什么?”我一愣。
“未央一千三百年前在紫落山以往生剑自刎而救六界的事谁人不知?传言,凡往生剑所伤,元神皆会灰飞烟灭。”玉昙道。
“我前世的事……不大记得。”我回道。
“哦,不过菩萨救你的时候曾说,你的元神的确是不完全,好似少了一魄。亏得你身上的回魂镯才能稳住其余的残魂。”玉昙缓缓道。
“什么镯?”我很是惊讶问,却一眼看见手腕上那晶莹剔透的白玉镯,那个,被师父称作是暖玉镯的东西,于是指着它道,“是它?”
玉昙很是严肃点点头,接着道,“不知被何人变作了这幅模样,本该是纹花银镯的。”
师父他,这又是为何……
“是那镯子隐去了我身上属于未央元神的气息?”我问,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师父他真是待我如此绝情,还是另有隐情。
“你直接问我音华上仙是不是知道这些不就行了?”玉昙很是直接道,说的我被自己呛了一下。
“你要听实话还是谎话。”玉昙直白道。
“若是谎话,还有什么问的意义?”我苦笑道。
“人界那些菩萨的信众就很喜欢谎话。他们总是去菩萨的庙里烧香许愿,希望菩萨可以给他们这个给他们那个,但如若他们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又身负众多业障,菩萨又如何去帮助他们?到最后他们便说菩萨不灵,还要怪菩萨,殊不知有很多事是因为那轮回因果。欲念滔天,并不是皆有善果。反而有些邪神在凡间给了很多人幻象,他们便信以为真,转去拜那些邪神。”玉昙默默道。
“众人皆喜欢活在幻境里,只因现实太过赤裸,可是,不看清当下,又如何算得上是真正的活呢?”我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告诉你,音华上仙他……并不知情,只因你身上本有鬼君设下的幻术,在旁人看来,只是能看到那些残魂寄居于你,却看不清你便是未央。”玉昙肃道。
原来是这样么……竟是炮灰翻身做了正牌女主,师父,你若知道了,会后悔么?
“那鬼君……又为何如此?难道他喜欢你不成?”玉昙却在自问自答。
“怎么会,他明明在人界还要害我来着。”我道。
“那他为何要隐藏你的气息,又苦苦护着你。你个傻瓜。”玉昙气的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吃痛,突然想起那日在西塘,言沉对师父说,有人要害我。又接着想到师父对我说过,什么地狱环境压根儿伤不到我,目标是他和泓时,还有姬神锁……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混了一脑子,却什么也理不清,我于是放弃了,很是哀怨对玉昙道:“我在人界的时候喜欢过他,还对他表过白,但人家不是没理我么?”
“咦,你个傻瓜,没听说过有一招叫欲擒故纵么。况且像鬼君这么别扭的人,他追女孩子能高明到哪去,还不是停留在小时候喜欢女孩儿便去扯人家辫子的阶段,你啊,还得跟着我多学着点儿。”玉昙很是老成道。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这番话委实有理,便想着哪天要是再遇上那言沉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这么聊着聊着我们便忘了时间,后来还是玉朗将我们叫去吃饭。后来,我看看围裙还未来得及摘的玉朗和那一桌子颇为丰盛的饭菜,又看看在那里吃的颇为爽朗的玉昙,越发觉得对她佩服了起来。
吃过饭后,我便寻思着最近抄经书抄的有些累,于是作别了玉昙和玉朗,准备回屋去补个觉。
肚子撑得有些涨,只因玉朗那孩子的手艺委实好了些。单单就那条糖醋鱼来说。我本是不怎么喜欢吃鱼的,但一眼便瞧见了那桌子中央莲花造型的鱼,那鱼身上面似还铺了一层花生和芝麻磨好的细粉,又以炼乳和高汤勾芡,佐以茉莉香蕊,甜而不腻,香而不浊,真真算的上是一道极品。这伙食比起前几日我在书房抄那心经的时候不知上了几个档,于是我便忘记了自己的饭量,待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只能作扶腰状,玉昙笑我委实没见过大世面,区区几个小菜就能吃成了孕妇状,我却很是委屈地摸了摸肚子,道仙界伙食真真不是人界可以比的。玉昙却嘱咐我早些休息,明日便带我去见见大世面。
此时,我正边想着玉昙口中的大世面边走在普陀殿内的长廊中,这普陀殿在紫竹林深处依海而建,而长廊是绕了整个殿的一圈,在那临海的山崖之处一个颇为精致的亭子里汇集,名曰疾风,在此亭远望三千岁月,滔滔流水,也应该别有一番光景。当下,那竹林沙沙作响,隐隐伴着远处的海浪波涛声传来,我深深吸了口气,海风的清新气味夹杂着腥味灌入了鼻腔,让我有些清醒,心里也开始痒痒的。说起来,自从来到这南海圣地,我便一直蹲在书房内抄心经,却还未去过海边,不知这仙界的海又和人间有何不同。想到此处,我便扶着腰缓缓便转了个方向,准备去看看海消消食。
就在我很是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那是一个童音,甜甜软软的,让人不能抗拒,我侧身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却消失了。于是,我便觉得是自己幻听了,接着向前走去。谁知走了得有半个时辰了,我却还未见到那疾风亭。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便想抬头看看月亮来确认一下。谁知身边却冷不防地出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红衣小女娃,死死扯着我的衣角。
“姐姐你好香啊。”那小女娃趴在我身上闻了闻道。
我一愣,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喃喃对她道:“那是玉朗做的菜香。”
小女娃却在我的身上蹭了蹭道:“没有姐姐香。”
我琢磨着这小女娃是不是走丢了才在这普陀殿内迷了路,便捏捏她那圆圆的小脸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姐姐送你回家啊。”
那女娃却忽闪着颇为天真的眼睛对我道:“姐姐让我咬一口吧。”
这小女娃莫不是饿了一天给饿傻了吧。于是我颇为同情地俯身对她道:“是不是饿了,走,姐姐带你去找玉朗哥哥吃好吃的。”
谁想那小女娃却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看着我道:“我想吃姐姐。”
我心想这小娃委实可爱,于是便想逗逗她,挽起袖子对她晃晃手臂:“看,姐姐身上全是肥肉,不好吃。”
谁知下一刻她便咬了上来,痛的我直冒冷汗连忙收手,却看见那手臂上多出了一个血口子,霎时间鲜血直流,小女娃却很是满意地抬头,月光下她嘴角处一隐约可见一缕颇为诡异的红色。
“姐姐,你果然很好吃。”女娃呲牙一笑。
第二十章 关于鬼君的心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