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雪居门前,林凤飞驻足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刚刚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的宫女着急的样子。林凤飞制止了她们想通报的举动,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寝宫。
“你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林凤飞站在玉石做的屏风后面,听到紫雪这样说了一句。再仔细听,还有一个男人穿衣服的声音。林凤飞冷笑,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那么,现在自己是出去呢,还是进去呢?进去无疑会害死这个女人!如果出去的话,岂不是少了一个有利的把柄?
林凤飞给了小双一个眼色,小双点点头,关了门,对外面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们虽然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皇贵妃不让她们说话,谁敢说话?
雪娘娘跟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大厅中一脸平常的林凤飞。雪娘娘吓得一个后退,差点摔倒。那个男人及时扶住她,同时将她抱在怀里。雪娘娘挣扎了几下,那个男人并没有放手。
“你疯了?”
雪娘娘低声出言骂道。那个男人看着林凤飞,挺起胸膛,不知懊悔地道:“不管你是谁,要杀便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那个该死的家伙的!”
林凤飞一向不喜欢太过自大的男人。而且是这样盲目自大的男人。
“你想死,可她不想。你倒说说,除了孩子这一条,你拿什么保住她的命?就算皇帝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放了她这一回。那么,孩子出生以后呢?你认为,皇帝会好好的对她,还是将她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男人明显动摇了,抱着雪娘娘的手松了松,目光散开。林凤飞知道,这样的男人不怕死,他们怕的,是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生路,我想给,你看你要,还是不要。”
那个男人放开雪娘娘,走上前,跪下。
雪娘娘上前踢了他一脚,骂他:“你这个软骨头的男人!真是没用!”
男人不为所动,抬起头看着林凤飞:“放了她!”
林凤飞冷冷地看着雪娘娘笑。她想不明白一件事,她不是非常喜欢皇帝吗?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男人纠缠不清?难道还有别的故事?
“本宫一向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
雪娘娘一个转身,抽泣着。林凤飞自然不会指望她说什么。目光看向那个男人。男人自知躲不过,娓娓道来。
“我是内宫侍卫。当年,娘娘您还是蓝嫔的时候,在您身边看到她。惊为天人。只可惜,身份悬殊,我不敢多想。后来,她深夜去找皇上,不知皇上跟她说了什么,她流着泪出来,蹲在后山里头哭。我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就过去安慰她,然后……”
林凤飞咳了一声,挥手道:“跳过这一段,往后说。”
侍卫自然也不想当着外人提到她们的第一次,又道:“后来不知为何,娘娘就求皇上封她做了妃子。她自然是高兴的,我看着她日日与皇帝在一起,日日欢乐的样子,也为她高兴。后来娘娘您不知为何出了宫,皇帝就冷落了她。直到她怀孕的时候,也没有再正眼瞧过她一眼!一个年华正盛的女人,就这样在怀着他孩子的时候,被他扔在后宫不管不问!他是皇帝,我敬他,可是他不是男人!”
林凤飞看着这个男人,冷笑:“这么说,你是男人?你知道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做些什么吗?”
侍卫低下头,握紧双拳,倔强地道:“我只知道让她不哭!”
林凤飞无奈地笑,不哭?脸上不哭,不代表她心里不哭!不哭能代表什么?
“你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应该为她着想,以她所想为想,以她所念为念。而你没有!那一晚,你是情到深处,不可自控的吧?当时你有问过她的意见吗?后来,她开心快乐的时候,你走开,这是明智,她后悔的时候,你站出来再度诱惑她!你知不知道,这会害了她!她是什么人?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她是皇帝的妃子啊!不用本宫说给你听,你也应该知道皇帝会怎么对待一个不忠心的女人吧?你一再提到这个孩子,如果你们的事发生在她做妃子之前,你以为,皇帝会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侍卫低下头,没有说话。林凤飞示意小双将纸笔拿来,她一面写着什么,一面道:“本宫不想自找麻烦!你自己寻个现由,出宫去吧!如果你还想留在京城,就去找奇王爷,把这个给他,他自然会收留你!”
侍卫伸手接过林凤飞递过来的信。
“去吧!”
侍卫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雪娘娘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
林凤飞叫住他,又问:“不留下姓名,本宫以后怎么找你?”
侍卫没有回身,只道:“樛木!”
林凤飞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想到来源,而后微笑。看来,自己又有一个来自异世的朋友了!
“你母亲可健在?”
樛木回过身,看着林凤飞,一脸探寻的味道。林凤飞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本宫只是从你名字上想到一件事,觉得你母亲可能与本宫是同乡,所以才有一问。你母亲可有说过自己的故乡?”
樛木拧眉仔细想了想,道:“说过一句,叫什么未来世界。爹和我都不懂,没再问过。”
林凤飞点头,果然如此!这个名字,也只有未来人才知道吧?林凤飞淡淡地道:“记住我的话,回去告诉你母亲。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她听了这话,必定会哭泣,如果她再问,你就说: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樛木喃喃的念了几遍,而后抬头。
林凤飞笑道:“可记清了?”
樛木点头。林凤飞心里赞美他的记性好,想当年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诗经背全的!当时费的力气就不必说了。
“如此,去吧!”
樛木最后看了一眼雪娘娘,推开门,出去了。林凤飞看樛木走了,看向雪娘娘。
“你想怎么样?”
雪娘娘一脸戒备。林凤飞有那么一刻心疼!是的,心疼!她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呐!如今,却要跟她面对面的争斗!
“要说的,本宫刚才都说了,要做的,本宫也相信你应该知道!”
林凤飞扶着小双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踏出雪居的大门。从此以后,紫雪,你还得像从前一样,听命于本宫!从前本宫感念你的灵巧,把你当成姐妹,如今,只能是工具!
林凤飞回到东宫的时候,心里觉得累,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都累!
“累了,就睡吧!”
莫如昔不知何时站在林凤飞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心疼。林凤飞淡淡地摇头。端起茶杯。莫如昔一把抢了过来,叹息一声,仰头喝下,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将来会后悔的!”
林凤飞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暖的话了!真的很久,很久了!她抱着莫如昔的腰,流泪。莫如昔动也不动是随她抱着,静静地道:“争也如此,弃也如此。彼如此,岸如此!”
林凤飞抬起头,倔强地道:“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死亡!如果谁用死亡来*我,我一定要在我死之前先弄死她!谁也不例外!你会帮我的,对吧?”
莫如昔轻轻地叹息,而后点头。
林凤飞放开莫如昔,又倒了杯茶。莫如昔看着她喝下,只说:“酒不是茶,多饮伤身!”
林凤飞但笑不语。再伤身,也不如无情蛊吧?现在的自己,已经慢慢的变得无情起来了!那个被弄断了十根手指的太监,痛苦的样子,在心软的林凤飞眼里,已经不再是可怜的了。她看着他,就会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欢乐!她越来越喜欢折磨伤害她的人,她想要她们一个一个,生不如死!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莫如昔微微地叹息,静静地看着她道:“我会离开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让天乐时时陪着你。如果皇帝不放心,你大可以跟他……”
林凤飞愤怒地站起身,瞪着莫如昔大声道:“我是第一夫人!如果你不要我,我宁愿是县令夫人!我不是皇贵妃,我不是!”
莫如昔轻轻地抱过她,拍着她的后背,默默地安慰她。现在的她,体内的毒已经开始侵蚀她的大脑了!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的狠厉,莫如昔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不尽快给她解毒,她一定会害死更多曾经害过她的人!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恐怕只会活在痛苦中,不可自拔了!
“我会让天乐时时伴着你的!这一个月,你要小心谨慎,一点差错也不能有!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你不能伤害任何人!这一个月,在宫里好好的等着我,什么事也不许做!听到没有?”
莫如昔第一次这样跟林凤飞说话,林凤飞看着他寒冰一样的脸,点头。
“我明早就走。你等着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或者这一个月内,你看到我亲笔写的什么,哪怕是我亲自站在你面前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会回来!”
林凤飞坚定地点头。
“我相信!”
莫如昔有点不放心,可他知道,再不放心,该办的事情,也要去办了。
林凤飞看着莫如昔的身影消失在东宫,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了?
“小双,本宫饿了!”
“檀香,本宫困了!”
“小双,本宫想吃甜食!”
“檀香,本宫不想喝茶!”
一天,二天,三天.静静的,过了半个月。
林凤飞不觉得无聊,只觉得安祥,就像将死之人等待死亡来临一样。这一日,林凤飞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弹琴,仔细一听,好像是现代的‘云水禅心’。越听,心里越是舒畅,提笔写下二首杂诗。
其一:雨夜无眠无蛙鼾,披衣望去村落闲。
清山古寺钟声淡,续续相连传山间。
其二:一夜风雨过枝尖,尤有落花三两半。
若将落花拾一蓝,还将藏花葬花间。
风雨夕阳朝霞染,吹得一池荷叶乱。
若心能定心本然,松间朝露把衣寒。
菩提透空凡尘烟,晨钟暮鼓为心安。
潺潺清泉石上流,云水禅心入禅门。
茫茫大地尘世间,你我皆是过路人。
功名利禄是浮云,过眼云烟了无痕。
写完,林凤飞自己念了几遍,觉得不像诗,想改,又不知道从何处下笔才好。
“境界到了就好,不必再改!”
向天乐!
林凤飞欢快地回过头,一脸欣喜地看着向天乐,笑道:“我写的!”
向天乐点头笑道:“是,好诗!”
林凤飞很得意地看着纸,忽然觉得它们像一条蛇,正爬向自己,她红了眼睛,真想一把将它们全部撕碎!
“蛇,都是蛇!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林凤飞将纸拿起来,死命的撕扯!小双和檀香都冲上前来抢。向天乐也从后面抱住她的胳膊制止她:“凤飞,你看清楚,那只是一张纸!一张纸而已!你看清楚!”
林凤飞挣扎了半天,再仔细一看,果然只是纸!上面的字还是自己的笔迹呢!
“向天乐,刚才谁在弹琴?”
向天乐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古筝叮叮咚咚,婉转清亮,如流水潺潺。竹林扶疏,泉石相映,天籁一般的绝妙之音,只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惬意!
向天乐再次回忆刚才的声音,陶醉了一下,才道:“似是宫外传来!你听过?”
林凤飞点点头。全无刚才的狠厉。向天乐看着她的转变,心底叹息一声,同时也在祈求:莫如昔呀,莫如昔,你再不回来,她怕是,撑不过去了!
“我撑得住!”
“我信你!”
向天乐与林凤飞相视一笑。檀香和小双相互担忧地望了一眼。都不敢多话。
皇帝自从知道林凤飞中了毒之后,很少主动来看林凤飞。他不是不想来,是害怕他的出现会让她的病情加重!每天,只能远远地看着东宫的方向,想着她此刻的神情!
“她会好的,是不是?”
奇王站在皇帝身后,一脸挣扎。他该怎么告诉皇帝这个不好的消息?自从莫如昔出宫寻找解药之后,奇王一直派人跟着他,他自然也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好消息,可前天收到消息,居然说莫如昔也中了同样的毒!
“皇兄,莫如昔他……”
皇帝猛然回过头,奇王此刻提起他,定然是寻找解药之事出了问题!
“怎么样了?他找到了?”
奇王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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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