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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
  天成瞪圆了眼睛,对九九吼道:“你个蠢女人!你要我怎么不让他记住?一看他就是个精明人!他看过的人,有几个他记不住?更何况我可能还要帮他一把?”
  九九回瞪他,不就是比眼睛谁瞪得比较圆?谁怕谁啊?
  “你吼什么吼?你吼我就怕你了?怕他看出来,你不会化装?自己脑子不好,还要跟我吼,呜呜……”
  九九脆弱的小心灵,在多次的伤心绝望下,再接受一个车夫的打压下,成功决堤。
  天成看到九九居然哭了,吓得直起身子,手脚无措地胡乱劝道:“那个,我……那个,我也不是故意骂你蠢的……”
  九九才不管他说什么,哭起来就没完,而且越哭越有声势。天成哄了半天没有效果,忽然灵机一动,来了一句:“哎哟,那个家伙来了!”
  九九‘嗯’了一声,胡乱抹了二把眼泪,抬起头四处张望:“哪呢?”
  天成拼命忍住笑,看来这个蠢女人的弱点就是那个家伙,今后自己再也不用无缘无故的挨她打了!
  “嗯,我想办法去帮他!”
  说完下车就走,九九看着天成,哼哼了二声,又开始抽噎起来。九九这一哭,也不管刮风还是下雨,直接哭到天成回来。天成回来的时候,还没到马车旁边,就听到里面有人哭,还以为是谁欺负九九了,气愤地挑起帘子,刚要发火,就见九九扑到他身上,原本压抑着的哭声,顿时浩大起来。
  “哇哇……天成!我想他啦!”
  天成开始被她抱得脸红脖子粗,听到她这话,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你天天看得到他,还想什么想?不要哭了,他快过来了!”
  九九收起哭声,一把推开天成,躲到车里轻声道:“那我们走吧。”
  天成吆喝一声,马慢悠悠的向前走去。前头的奇王回过头,眉头拧了拧,他总感觉自己离九九很近,可就是一回头,什么都没有。他也曾用过各种办法想*九九出来,可是每次都会很失望。
  “李九九,你到底在哪里?你还要我找你多久?”
  奇王叹息一声,向前走去。他就不相信,自己会找不到那个蠢女人!林凤飞不会骗自己的,只要顺着她告诉自己的方向找,他相信,就一定会找到九九。奇王坚定这个信念,迈开步伐。车头的天成看着奇王的动作,摇头。这个傻男人,这么爱这个蠢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离家出走了,居然一找就找了二个月,还不气馁。
  “世间少有的男人呐!我是没这个毅力!”
  九九在车里听见天成的话,哼了一声,反驳道:“就你?还毅力?你连我都打不过!你以后的老婆肯定会非常崩溃的!”
  九九终于不再哭了,抹干眼泪跟天成吵了个天翻地覆。
  吵到最后,九九以失败者的姿态窝在车里生闷气。天成见她不高兴,一面赶着马车,一面道:“主子,我来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九九冷哼,她才不要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跟自己吵架吵得赢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屁孩把自己打败了!九九觉得自己很失败,爱情失败,事业失败,连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吵架都失败了!
  “我不要听!我要以吵架打败你!”
  天成无语。这个女人不光脑子不太好,连脾气也不太好。
  “如果你不想听故事,那么,我就跟你说件我的蠢事儿,这总成了吧?”
  九九一听,有了兴趣!她一定要知道这小子的故事,这样以后吵架才有胜算。
  天成一路上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包括现在的,九九听得入神。她一穿越过来就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从来没有体察到古代百姓的生活困苦。她只从历史书上看到,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接触过。
  “没想到你们生活这么苦!天成,你能健康的长到这么大,我真庆幸!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是男性中最好的!女性中我有林姐了。”
  天成微笑,谁稀罕她的好朋友?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看人可怜就是朋友了,哪天自己救她一命,难道她还以身相许不成?什么逻辑。
  “都过去了。我相信我木天成以后的人生肯定会顺顺利利!就算当不成官儿,我也要当个衙门里的捕头!我木天成虽然没有学问,也要尽自己的全力为穷苦人讨个平安!主子,你会祝福我吧?不管在哪里,都会记得我,祝福我吧?”
  九九重重地点头。
  “我一定会祝福你的!天成,不然这样吧,我认你做弟弟,从现在起,你就一直跟着我吧?”
  天成想说不跟。可是他舍不得。
  “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九九歪着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嗯,反正我现在没打算原谅那个家伙,我们姐弟两个就相依为命,跟着他四处走动,浏览大地的风光!你说好不好?”
  天成微笑点头。他想要的,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不过如果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九九不知道天成的心,她一心都在奇王身上。天成一直陪着九九,在九九与奇王数年的你追我赶的日子里,他充当着保护九九的重任。多年后,奇王如九九所说一般,对待他就像自己的亲生弟弟一般。而天成伟大的心愿也终于在奇王的帮助下实现。
  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日子在人们的忙忙碌碌中,过了几年。
  林凤飞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与皇帝的那个一年之约。一年之约到期时,皇帝带兵将奇王府整个围了起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将向天乐抓住的,连带着奇王的儿子也被皇帝抱在怀里,要威胁莫如昔和林凤飞。林凤飞可以不在乎奇王府,可以不在乎奇王府的任何人,可是向天乐和九九的儿子,她没有办法不在乎。莫如昔也一样,对于奇王,他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向天乐,他是真心相护的。
  莫如昔望着站在皇宫城墙上的林凤飞,微笑。林凤飞回报他的,也是微笑。他们不在乎距离,只在乎心意!她是他的第一夫人,从见到他的那一天就是。就算她以后老死在皇宫,她也是他的第一夫人!
  “我会救你的!等我!”
  莫如昔以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告诉林凤飞。林凤飞并未听到他说什么,但莫如昔却看到她在对着自己点头。
  寒梅在知道林凤飞可能再也出不去这个皇宫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话:“看来,现在换你过着哀家以前的日子了!”
  林凤飞淡然。她相信莫如昔,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出去的!他也一定会找到囚禁向天乐的地方,他一定会将奇王的儿子抱回来,他也一定会来皇宫,将自己接走。
  “我相信他做得到。”
  寒梅对于林凤飞的话,不以为然。她太了解皇帝了,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非常软弱的人,可是骨子里却非常刚硬,从他对付皇太后的手段上就看得出来。没有人知道,其实皇太后当时的蛊是皇帝亲自求寒梅种下的。
  “希望你会如愿。”
  寒梅万分优雅地回了中宫。林凤飞觉得现在的寒梅跟以前的不是一个人了。她以前看起来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那个时候的她,最多也就是不分地点的大吵大闹。而现在的她,比以前睿智了许多。
  “寒梅,谢谢你。”
  寒梅并未回头,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哀家希望你称呼皇后,而不是寒梅。”
  林凤飞微笑。皇后,这才是真正的皇后吧。
  林凤飞坐在窗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其实她很想喝酒,可是她知道,莫如昔肯定不会同意。这几年,她已经学会了,自顾自的跟莫如昔说话,就像他听得到一般。更鼓敲过了三声。已经三更了。林凤飞不想睡,她想等着檀香回来,听听檀香得了什么消息。
  三更刚过,檀香就回来了。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皇上又给三皇子定了新的罪名,说是谋反!小平子公公偷偷出来告诉奴婢,说是三日后午门处斩。”
  林凤飞身子一振,午门?皇帝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杀了向天乐才肯甘心!林凤飞站起身,走到御书房外,看着里面忽明忽暗的灯光,跪下。檀香一路陪着林凤飞,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远远的陪着,并不来劝解。门口的小平子将头低下,思考着怎么才能让这事缓一缓。居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这些年他看惯了皇帝与皇贵妃之间的你争我斗。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其他的奴才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既不见皇贵妃起身离去,又不见皇帝召唤人进去伺候,也不吩咐人来劝皇贵妃回去。大胆点的奴才向门里听了听,里面静悄悄地听不见动静,初时众人还不觉得,凭皇贵妃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跪得久了,自然就会亲自过来。没想到皇贵妃一直跪到天亮,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又看见居公公一脸严肃地立在门口,面如寒霜,小心恭敬。这些奴才们品出些不妙,个个扪心猜测,都有些战战兢兢。
  天已经大亮了,奴才们各忙各的,谁也不敢走到皇贵妃面前三尺以内的地方。刚开始还向着她请安,渐渐的忙起来,谁也顾不上请安了,毕竟侍候皇帝才是头等大事。
  林凤飞跪了这许久,腰身和膝盖都隐隐有些酸痛,现在虽是夏日,可到了晚上依旧寒凉,想必是跪了一夜,受了地上的寒凉,身子说不出的沉重,连带着一颗心也开始发沉。林凤飞觉得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可是她想到向天乐的性命,她便也挺着背坚持跪着,心里头不断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会,不能先放弃,再坚持一会。皇帝一直说对自己有情,那么他总会怜惜自己的,只要他肯放过向天乐,只要他肯永远相信自己,自己就答应他留在这皇宫一辈子,又有何妨?心虽然给不了他了,身子还是可以的。现下,林凤飞不多想,只想缓了向天乐的性命之危,往后的事情总能再议。
  皇帝终于在下朝回来时,走到林凤飞面前。林凤飞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凝重。大多奴才早就跑得远远的,谁也不敢留在这里。林凤飞一直没有开口,她相信皇帝知道她想说什么,或者,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做了。
  “你想求的,没有筹码。”
  皇帝终于黯然开口,他真的不愿意在这种事情看到林凤飞,这个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女人,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在这里跪了一夜。皇帝吐字之间只觉口中苦涩难当:“你只是为了保住他,还有这个,这个应该在奇王府的孩子!为了他们,你连死都想到了。可是你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一件让朕内心温暖的事。”
  林凤飞慢慢闭上了眼睛,慢慢跪坐在地上,绝望油然而生,自终是所求非人,还有何望?君子无信不立,信义,当存于风骨之中,可她对皇帝的承诺终没能坚守下去,老天便也就惩罚她。让她痛苦,让她自责,让她今生无所依靠,让她连最好的朋友的性命也保不住。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千方百计的要莫如昔带自己回来?刚刚穿越过来时,又何必跟着他入宫?也许当时选择不同,现在的结果也不同,现在她只觉得诺大的天地,自己竟是再无依靠。近在眼前的莫如昔,为了她二难,远在天边的九九,也为了她二难。她这一生,终是作孽太多,不自活。
  林凤飞听皇帝的讽刺,没有说话。她已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莫如昔不会如此,向天乐不会如此,九九不会如此,暗阴更加不会死。
  皇帝见林凤飞不肯说话,只是默默地抬头看着她,便蹲下来,抓住她的肩膀:“一直以来,朕都待你如珠如宝,对你倾尽所有,可是你对朕呢?朕一直在想,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朕也终有一日暖得过来。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朕的错!”
  林凤飞看着皇帝伤痛的眼神,惨笑着不发一言。
  “朕的出身让朕一生不能有一点让人诟病的地方。江山社稷,需要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你以前答应过朕,这一生都会守着朕。高处不胜寒也好,孤家寡人也好,你都不会放弃朕。现在,朕守着承诺,尽量做到一心一意,而你呢?诺玉,朕一直希望你会回心转意,现在也一样!你要你肯答应朕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朕也许可以饶他一条性命。”
  林凤飞闻听忽然笑起来了,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他要的,不过就是这些!
  “这就是你的目地吧?如果你只想单纯的得到我的身体,我可以答应你。我会留下来一生一世守着这个皇宫,守着你。”
  这突如其来的条件让皇帝吓了一跳,站起身厉声呵斥:“你胡说些什么?朕要的,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如今说这话是怎么样?讽刺朕?”
  林凤飞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不过就是一命而已,我将自己全部奉送到您面前,由您处置。只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从此以后逍遥自在,其他,林凤飞别无所求。”
  “你!”
  皇帝单手指着她,气得脸色铁青,半响才说出话来:“你要挟朕?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死心塌地向着他们?朕不懂,究竟他有什么好?朕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皇帝见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紧抿着唇不说话。弯下身子捏着她的胳膊,恨声问道:“朕这样袒护你,宽容你。自问天下间无人可及,就算你是块石头也该动心了。怎么你……怎么你就如此无情?”
  林凤飞抬起眸子,倔强地反问:“皇上方才说倾尽所有?那么请问皇上,江山与林诺玉,孰轻孰重?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沉重,那么我问你,林诺玉与寒梅,孰轻孰重?我想皇上从来没有掂量过这个吧?或者想过,确定不了,或者确定了,不肯承认。”
  皇帝哑声道:“朕……”
  林凤飞没有等皇帝把话说完,事实上,皇帝也说不完。
  “相信皇上自然是相比过的。皇上刚才问他有什么好?我可以告诉你!林凤飞只认他二件事,一是无条件的相信,二是始终如一!良人如此,死而无憾。
  皇帝冷笑,莫如昔会是这样的人么?
  “你怎么知道他始终如一?他以前也有一个夫人,他对你说过的话,也曾对她说过!你可曾见他对那位夫人始终如一?”
  皇帝寒着脸,霍地站起来,冷然看着地上的林凤飞,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道:“你甘心托付的良人,也不是什么单纯之辈子!这几年你可知道他在外面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你在这里为他守身如玉,可是他呢?怕是三千美女在怀,温香软玉在身了吧!”
  林凤飞用手捂住心口,这话实在让她心痛。她相信莫如昔不会负了自己,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也是自己真心爱过的人。这时听他这样说话,一阵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头发腻,似要呕出血来。皇帝看林凤飞始终不肯出声,一时怒气难平,两手拖她起来,紧握着她的胳膊,哑声问道:“诺玉,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朕有时是真的恨你!恨到想挖你的心看一看!可是朕又舍不得伤害你!你能不能告诉朕,朕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致你移情别恋?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误了朕的一生?”
  林凤飞笑道:“皇上早就应该知道,我心有所属!当然,那个人也是你再熟悉不过的人。你没有什么让我不满意,是我水性扬花,不甘寂寞!”
  皇帝气极,扬手扇她一记耳光,而后顺手一推,林凤飞跌坐在地上。林凤飞不敢起身,趴在地上斜睨着皇帝,眼中含着伤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们没有一干人的性命要顾念,我们不会分开。皇上,您说是我误了你的一生,其实是你误了我们一生。”
  皇帝惊讶于林凤飞的话,半响无语。他深深地凝视着林凤飞,良久,方才沉声道:“原来你竟恨朕至此。朕竟不明白,这一路走来都是朕一人而已,你全无半分情意。现在想想,刚开始的时候,只怕你只是想找个吃饭的地方吧?正巧遇到了朕这个傻瓜!后来呢?后来你又是为了什么?朕知道了,你是为了银子吧?朕还真是蠢,居然让一个梦境害了一生!林诺玉,你这一世欠朕的,下一世,依旧还不清!”
  林凤飞听他说这话,没来由得竟起了一股凄然之情,这一路走来,竟也是自己害了他!可是他呢?仔细想想,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吧?
  “皇上诺玉的好,从前是为了解闷,后来是为了梦境,你我之间,彼此各取所需,彼此彼此吧。”
  皇帝身子晃了晃,停顿了片刻,声音嘶哑:“朕只问你,如果没有莫如昔,那么今日,朕与你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
  “不会!”
  简短的二个字,敲碎了皇帝的梦。清晰而低沉的二个字划破了皇帝的期盼。皇帝再一次审视着林凤飞倔强的脸,她脸上除了淡然,还是淡然。
  “好,好。”
  皇帝连说了二个好字,踉跄着转身,快步向书记内走去,到了门口方才停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她,依然傲然决绝地半趴在地上。皇帝绝望地点点头:“朕不后悔曾经得到过你,这一生一世,你都要和朕在一起!你逃不掉也挣不脱!”
  三日后。
  林凤飞整整跪在三日,皇帝最终还是放了向天乐。林凤飞连跪了几夜,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勉强撑起身体站起来,却在挪步的时候发现脚下无力,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娘娘小心!”
  檀香惊呼了一声,冲上前扶起她,轻声劝解:“您这是怎么了?跟皇上呕气也太久了些!奴婢扶您回去吧!”
  皇帝心思难解,便来到中宫。
  寒梅虽然放下了林凤飞与皇帝之间的事,但终是想得到皇帝的独宠,如今看到皇帝受了情伤来到中宫诉苦,暗自得意,恭恭敬敬请了安,见皇帝神情疲惫,忙张罗着茶水,侍侯他躺在榻上,亲手给他取了条棉被盖在身上。自己则叫下人搬了张凳子守在旁边。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疲倦?”
  寒梅接过宫女弟过来的茶杯,抱着皇帝的头喂他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又道:“皇上可进过膳?臣妾这就给您传膳可好?”
  皇帝摆了摆手,用手捏了捏额头,拉着寒梅的手,轻声道:“梅儿,叫西宫那个什么朱贵人过来。朕有事问她。”
  “是!”
  寒梅知道最近朱贵人甚是得宠,皇帝几次夜宿,都是在她那里的。对她的打赏也是最多的。难不成今晚皇上想在中宫宠幸朱贵人?寒梅看皇帝脸色不好,不敢多问。传来了朱贵人自己就退到一旁坐着。朱贵人进来后,只向皇帝屈屈膝,便走上前抱着皇帝一顿啃咬。皇帝冷哼了一声,朱贵人这才停下手,望着皇帝铁青的脸色,傻瓜似的问:“皇上这是怎么了?今个儿怎么没有去臣妾的西宫,倒来了这里?”
  寒梅冷冷地看着朱贵人,这个女人是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皇帝感觉到寒梅的目光,对着寒梅轻轻摇头。寒梅冷哼一声,拼命忍住没有说话。皇帝叹息一声,对朱贵人道:“跟朕说说,你是怎么跟皇贵妃说自己怀孕的事情的?还有,交代清楚与总领侍卫,铁寒的事。朕不想听到一句假话。”
  朱贵人已然被皇帝这一问吓坏了,吱吱唔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本想打个马虎眼就此过去,可是看皇帝一脸认真的表情,又不太敢撒娇。更何况,皇后一直坐在她身后,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难道是自己的事情被皇贵妃看到了?不然自己跟侍卫的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无论如何,自己“私通”的事,可抵死也不能承认了。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啊!一念之下,朱贵人便跪下涕泪齐流地一通胡说。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贵妃娘娘上个月跟三皇子……跟三皇子在卧室聊天,无意中被臣妾撞见,自此以后,皇贵妃娘娘便多次寻臣妾的错处。那位铁侍卫与臣妾有亲,时常来往,这事宫内人人皆知!皇贵妃昨天还将臣妾叫了过去,训斥了臣妾一回,要臣妾小心,不然,不然就将臣妾的名声毁去!臣妾迫于皇上您对皇贵妃的宠爱,敢怒不敢言……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皇贵妃在后宫中缕缕胡说的事,西宫各位姐妹均可作证!”
  皇帝听到这个回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挥手让朱贵人退下。
  原来她说自己水性扬花,竟然是真的!原来她与向天乐还有这么一回事!只怪自己太单纯,居然会相信他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当时还是紫雪的雪娘娘对皇帝说,林凤飞与向天乐经常共处一室,同榻而眠,皇帝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皇帝的痛苦落在寒梅眼中,寒梅见状,上前劝道:“皇上难不成相信朱贵人的一面之词?依臣妾看,这些事也不可尽信,都是些没影儿的事情,传来传去就走了样。因着皇贵妃脾气不好,大家也都怕她。而皇上又一直宠她,难免有些流言。臣妾觉得您还是问过皇贵妃,再作打算。”
  “你不懂。”
  皇帝只觉心痛难忍住,欲言又止。
  “臣妾是愚钝,不过皇贵妃毕竟跟过莫皇子,也为他流过一个孩子,如今对他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皇上,如今皇贵妃在您身边,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您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让自己难过!”
  皇帝痛苦地闭着眼睛,握着寒梅的手道:“你不知道,她恨朕!你知道吗?朕做了这么多,她居然恨朕!是她对不起朕的一片心,可是她,居然恨朕!”
  寒梅拍拍皇帝的手,轻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是你多心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寒梅一边轻声劝慰一边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只见他双目紧闭,神色哀伤,痛苦地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寒梅淡笑着道:“皇上,名节清誉之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定了罪。臣妾觉得皇贵妃虽然不顾男女之防,但是为人还算是光明磊落的。”
  皇帝对林凤飞失望至极,摇头道:“你不用替她求情,她已然认了。”
  皇帝颓然一笑,伸手抱过寒梅,头抵在她肩膀上,半闭着眼睛:“宫中唯有你,还是这般温柔解语。从前朕只以为她才是心地最纯良的一个,高贵无争,天真烂漫,朕是那样爱着她,可是她却对朕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朕到底哪里错了?朕到底哪里不值得她托付终身?朕想不通,想不通!”
  皇帝心中悲伤,难以自持。
  寒梅轻轻地揽着皇帝的腰,纤手轻轻地拍打着皇帝的后背。这样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守着江山,满心都是另外一个女人,他居然会在最崩溃的时候来自己这里,寒梅觉得这一生,值得了。林凤飞终是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看来她也算是个守信的人。
  皇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寒梅一直守着他。天亮时,寒梅服侍着皇帝去上早朝,之后,就去了东宫。
  寒梅来的时候,林凤飞正坐在摆在院中的软榻上。檀香守在一旁,看到寒梅过来,轻推了林凤飞一把。林凤飞微微直了直身子,也不行礼,只道:“檀香,摆茶来。”
  寒梅在软榻边寻了个空坐下,看了一脸淡然的林凤飞,笑道:“你倒是睡得安然。外面你的名声早坏得飞到九天了,你还睡得着?”
  林凤飞知道,自己当日和皇帝的那番话,落到那些爱传话的太监们耳朵里,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儿。
  “皇后这是来问罪的,还是来看望我这个失宠的落魄人的?”
  寒梅冷笑着推了她一把。
  “来看你?你倒是觉得自个儿好!哀家是来通知你,朱贵人指了你与向天乐的污处。估计这二日皇上一定会再寻个错处,斩杀了向天乐。有时哀家觉得你的命运是真的不怎么好!前些日子,刚刚因为你那个孩子的事,让他险些丢了一命,现在又因你一跪,又要害他丢命。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倒霉通顶了。”
  寒梅话说完,站起身就走。林凤飞本想留她多聊一会儿,谁知寒梅却道:“哀家可不想,明天就有人对皇上说,皇后与皇贵妃一道害了雪娘娘的皇子!”
  林凤飞目送寒梅出了门,淡淡地看了旁边的檀香一眼。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出去对那个奴才说这些个事儿的?自己这么紧看着她,居然还是让她寻了空!
  “檀香,你说三皇子为人怎么样?”
  檀香低下头,回道:“奴婢不敢乱说。”
  林凤飞复又躺下,叹息。向天乐这条命,这回自己该拿什么救回来?
  她现在已经没有筹码了。自己的一生已经付给上次了,这次呢?林凤飞到现在也不知道檀香到底是谁的人。若说她是皇帝的人,偶尔她还会背叛他,若说她是寒梅的人,可是除了她里面为寒梅说几句话外,从未见她向寒梅说过什么消息。如果她不是这两大派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西宫的人。
  西宫现在是雪妃娘娘的地盘。
  “雪娘娘又怀孕了?”
  檀香惊诧地看着林凤飞,雪娘娘怀孕了?这事她怎么不知道?林凤飞看檀香惊讶的样子,就明白檀香只是雪娘娘的一颗棋子。就是不知道这颗棋子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为雪娘娘做事?好歹自己也算救了她妹妹一命,难不成,雪娘娘手里有比自己更大的把柄,或者是恩情?
  “听说雪娘娘怀孕三个月了。檀香,你不知道吗?”
  檀香跪下请罪。她自己知道,林凤飞早就不信任她了。
  “娘娘!奴婢实在是有苦难言!但是奴婢对您,是真心的服侍!从未有过异心!”
  林凤飞自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没有异心就不会将自己的短处去告诉雪娘娘了。这样一个义正言辞的奴婢,她林凤飞还真有福气。
  “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林凤飞日日在院子里晒太阳,夜夜守在窗边看月亮。久而久之,就得了伤寒。平日里,她都睡不着,这几日,吃了药,檀香就燃安睡香。
  这日,林凤飞直睡到日上三杆,犹在沉睡,这些日子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从喜到忧,又不曾好好休息。
  皇帝带着小平子进来时,檀香示意林凤飞还未醒。皇帝示意众人噤声、退下,自个儿进了林凤飞的卧室,站在床前细细地欣赏着那恬静的睡容。她是这样的安然,这样的美丽,这样的让自己心动的女子。皇帝不禁瞧得有些痴迷。
  可能是林凤飞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慢慢的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皇帝。
  “诺玉,你醒了?”
  态度熟捻亲切,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凤飞淡然的坐起,神色淡淡:“皇上?”
  他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听见通报声?难道是自己睡得太沉,没有听见么?皇帝抬手为她捋了捋散在脸侧的黑发:“你再怎么恨朕也好,朕也视你如珍宝。诺玉,朕不会放开你的!一定会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朕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温暖你!朕永远不会忘记初见你时,你可爱的笑容。你手把手教朕写你家乡文字时,那种认真,告诉朕你们家乡衣物时快乐的样子,都深深的刻在朕的心里,抹都抹不掉!诺玉,朕不相信你对朕再无一丝情意!”
  林凤飞叹息。
  “没有一丝情意的话是你说的。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情,只是感激之情。我永远都会记得,是你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了我。”
  皇帝紧握住林凤飞的手,深情地道:“诺玉!你答应过朕,留下来!你也知道,向天乐还在宫里!”
  林凤飞看着皇帝,他这是威胁自己答应他,让她继续做他的女人?而且不能拒绝他的好?
  “臣妾知道。”
  皇帝听到林凤飞‘臣妾’这二个字,就知道自己的威胁成功让林凤飞打消了再次离开的念头。向天乐,你不要怪朕心狠,如今只有利用你。
  向天乐当然不会在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一个不管到哪里都会继续优雅的人。所以他现在非常不满意自己所处的地方。
  “我说这位牢头大哥,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好歹也是个县令,你这样是不尊重朝廷命官!这是犯法的!你看你看,这里连茶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坐得下去呢?”
  牢头从没见过这么让人上火的犯人。他被皇帝一纸调令,从大内牢房跑到这个黑漆漆的密室看守一个根本没想逃跑的皇子,真是让他头疼。这个家伙三天二头抱怨,不是嫌弃没有凳子,就是嫌弃床太硬,这会儿,他居然又嫌弃这个地方寒酸,没有茶可以喝了。
  “我说三皇子,您就安点心吧!奴才我也是奉命看守,你这要求一天三换,是不是过分了点?皇上曾经吩咐过,不许我们放出风,不许让其他人知道这里还有人。所以我不能常常出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向天乐优雅地坐下,淡然地道:“我没有为难你!牢头大哥,你好歹也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皇帝最终不会杀我。你这样不理会我的要求,哪天我出去了,你说,一向宠我的皇贵妃,会不会给你点难处?或许,不用她给难处,莫皇子也会稍稍为难你一下吧?我知道你家里有老婆孩子,应该很害怕他们受到伤害吧?”
  牢头根本研究不出来向天乐这是危言耸听还是确会如此。总之,他知道自己还得再出去给他弄茶来。不然,自己真的会被他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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