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往下调啊。刘助理他们呢？他们也来不了？”
　　“小邵，这我先前就向公司说过了，没筐。收起来肯定困难，公司得派个人下来支援啊，可蔡经理说根本就没人手，刘助理他们也在办公室整理报表呢，根本下不来。”
　　“妈的！报表，报表，一群纸上谈兵的家伙。”红强一听就火了：“狗日的烂货公司，忙不过来，我也不干了，能顾上开运单的，我就开几份儿，顾不上的，谁爱管谁管去，反正我是不跑了。”
　　李片长也很为难呀，现在这种状况，真是难办得很，“要是虎子在就好了，唉！这狗日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一提虎子，红强倒有主意了。眼睛一转说：“叔儿，要不让虎子再来，先干上，完了再向公司汇报，到时候给他把工资一结，也算是帮我个忙，你看成不？”“唉！”李片长叹口气说：“只怕人家不肯来啊，你忘了人家是咋走的？一个月了，连1000块钱都没拿上，你说人家会干？”“说的是呀，他都对我讲了好多次了，为这号公司卖命，不值得。可眼下，咋办呢？”红强真是为难了。
　　正说着，一辆货运车又停在了路边，几声鸣笛，红强就知道是在催他呢。红强急忙跑过去，看了看装车的柿子，烂的很多，红强摇摇头，签了运单，跑过来喘着气说：“不行啊，叔儿，真是没治了，地里没人照看，这装车的柿子都是烂货啊。可现在，别说是地里没人，光开运单都人手不够呢。”见红强一脸踌躇的样儿，李片长真是着急呀。突然，他灵机一动，似是想出了办法。“小邵，有主意了！你看，这点上的路四通八达，确实不好跑，可你再看，顺着这条路过去，不就是乡政府嘛，对不？现在我批准，以后你就在乡镇府签运单吧。”
　　“你的意思是……”红强似乎明白了。
　　“对！”李片长点点头说：“乡政府里正好有闲置的课桌，你去了借一个，摆在大院前的树荫下面，不正好嘛。来一辆，签一辆。这样一来，不省事多了？呵呵。”
　　“那……那地里咋办？”
　　“嗨！不管了，他公司都不来人，我们还操那些闲心干啥？忙不过来呀！再说了，就算是烂柿子，人家肯定也会往上装的，辛苦一年了，总不能把烂的都扔了吧，你说是不？人家好烂都装上，任由你公司扣去，多少还能落几个是不？”
　　听李片长这么一说，红强倒真是明白了。对！就这么干，公司都不来人，还想叫我们咋办？能顾一头就不错了。
　　“小邵，就这么干吧，自行车你先找人家放好，等再过来车，你就顺路坐上，就按我说的办。我这头也忙得很呐，前营那边也快收了，我还得赶过去呢。开票时操些心，我先走了。”说着，李片长便骑了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红强悬着的心，又稍稍平静了些。
　　睡梦中，红强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渐渐地，就醒了。果然，门外真有人。红强微眯着眼下了床，开了门，是个小伙子。“哎呀，技术员，还有一车货，一共排了125个筐，两家的货，急着赶路哩。”
　　初秋的夜已有些凉意，红强披了件外衣，便出去了。夜很黑，红强也懒得扒车看看，管他呢，烂柿子也罢，好柿子也罢，都这会儿了，签了算了。签好单子，那人便笑了，乐着说：“谢谢你呀，技术员，嘿嘿，现在下去，赶明早上来，又能拉两车货呢。”
　　红强听得有些气愤，“妈的！挣钱不要命了。”悄声骂一句，红强便回转身进了屋。屋里没有凉意，被风一吹，红强反倒精神了，全然没有了睡意。拿手机一看，都凌晨一点半了，“妈的！狗日的刁民！”红强感觉全身都来气了，“一点半了还瞎倒腾，狗日的，还想拉两车，哼！等着吧，明天见到你，我会让你拉两车的……”红强冷笑一声，直觉得嗓子干干的，“唉！白天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晚上又扰的人睡不了觉，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猛喝几口凉水，睡意更不知去向了，就像喝了咖啡一样，精神头儿十足。红强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上了床。怪了，真是怪了，白天跑了一天路，晚上一惊，倒把瞌睡给惊跑了。今夜可不同往常呢，明天还要早起，还要开票据呢，这要是失眠了，明天肯定没精神，唉！该死的刁民。
　　闭了眼，便是反复翻身，装睡的感觉真不好受，浑身不疼不痒，咋就会翻来覆去呢？狮豹为了捕抓猎物，能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爬上一天，可我，连几分钟都安静不了，嗨！人呐，真是个没耐性的动物。
　　算了，睡不着就醒着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幸好李片长给了我特权，可以在“自家门口”办公啦。支好桌凳，在树下倒也自在。去他的狗屁品质吧，去他的什么烂柿子吧，我才不管呢，公司都不来人支援，还想让我管？哼！我可不是三头六臂，我可没有分身术，我只管开好票据就成，再说了，农户的交道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我还是个学生，还有一年的学业呢，该避的麻烦就避避吧，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反正还有一个月了，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想到自己的学业，红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太幼稚了，怎么就选了农校呢？虽然他对来西北的选择并不后悔，可学农业，他后悔了。笑的是将近两年，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学到，大学生的共病呀！可他似乎更为严重，去年的一个月实习，他只认识了真正的花的柱头，今年的五个月，他只看了看番茄的长势，见识了农户的粗鲁，别的，什么也没有，想想真是好笑啊，两年的光阴，白费了。要是学地理，搞地质，他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的。突然，一种自责感，负罪感涌上红强的心头，如针刺般扎疼了他的心。
　　隐约中，红强听到外面有鸡叫声，静了心，仔细一听，果真是鸡在叫，不是一只，满村的公鸡都在打鸣。再看看手机，还不到三点钟，红强真想笑：念了这么多年书，只有在小学课本上学过半夜鸡叫的周扒皮的故事，没想到来到这长城，却也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真是怪事呀！一桩接一桩的怪事，嗨！这些天，怪事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