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骆走后,青渐怔怔的站了半日,直到楠儿进来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娘娘,您怎么又和皇上较真了?”
“我……他……唉。”青渐烦恼的叹了声,面上带着些疚色,“本来还打算和他商量一下你和仲夏的事,结果都被我搞砸了。按他的脾气,只怕最近几日都不会来了。”
楠儿笑了笑:“奴婢的事不急。主子,您和皇上不是一日两日了,既然这么了解他,为何不多谦让着些。况他是皇上,后宫哪里会给他半分气受,偏您——罢罢,奴婢多嘴了。”
是啊,每每告诫自己要忍住,怎到了关键时刻就忍不住使起性子。青渐懊恼不已,将桌上的《战国策》丢到地上,有些撒气的口吻:“去把这些书都丢掉,不,烧了,烧了干净。”
楠儿俯身拾起叹:“何苦拿它出气,横竖不看就是,人家辛苦抄出来的,你倒不爱惜。”
青渐愣了下,才想起这书是杨柳亲自抄的,如今人去了,也只剩下这些可以作念想,不觉泣下。
“都是楠儿不是。”楠儿见状,急上前劝,取出帕子与她拭泪,“总会好的,主子可别再哭了,弄得我也想哭了。”
青渐忍住伤感,含泪笑嗔:“臭丫头,还不快打水来。”
次晨一早,青渐便亲下小厨房忙活开来。
“主子,还是让奴婢来吧。”
“既是赔罪就得有诚意,这个是他从前最喜欢吃的。”
楠儿望着锅里黑黑的东西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就这个啊,主子您确信皇上现在还吃的下么?”
“若他还是他,”青渐若有所思的笑了下,说,“一定会。”
御书房外。
见李德才提前出现,青渐疑惑的问:“皇上这么早就下朝了?”
李德才摇头:“小主不是又和皇上别扭了吧?昨儿喝了半宿都没早朝,你看这事叫什么?洒家才去通知让大人们都散了。”
青渐面上羞愧云:“都是妾不好,不该和皇上置气。”
看见楠儿手中提着食盒,李德才笑:“小主是来和皇上说和的吧,要不要奴才帮您递进去?”
“有些话当面说才好。”
“那好,奴才还得去催他们备醒酒汤,小主快去吧。”
青渐点头,和楠儿转去福临宫。彼时刘骆还未起身,门外守着的太监正是小喜子。
“哟,陆才人,皇上还没起呢,您是候着还是待会再来?”
“烦劳公公通传一声。”青渐客气道。
“这陆婕妤还在里面,恐怕不方便吧。”
青渐脸色微变,想了想:“那我就在这儿等吧。”
小喜子唇角咧出个轻笑,不再搭理她。
楠儿有些不忿,气道:“怎的还要受他的气?让奴婢去。”
“别,咱们是来赔礼的,你这样硬闯反而坏事。况他说的在理,陆婕妤还在里头,又是一个屋檐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楠儿干气跺脚,又奈何不得,拿眼直瞪小喜子。站了有一盏茶功夫,李德才端了醒酒汤过来。
“呀,小主怎么还站着呢?”
小喜子赶紧上前卖乖:“可不是奴才不让进,是小主自己说要在外面等的,怕扰着皇上。”
楠儿见他颠倒黑白,就要出口点破,被青渐拦下:“是我的意思,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李德才哪里看不出究竟,一个爆栗子敲在小喜子头上:“猴崽子,让你跟红顶白!大热天的让小主就这么站着,中了暑气可是你吃罪的起的?快进去通传了。”
小喜子心里不服,哪里敢不依。李德才望着他的背影道:“小主别放心里,这起子东西都是没心肝的。”
说话间小喜子出来道:“皇上说不想见。”
“混说,定是你小子传岔了话。”李德才有些不信,又怕青渐不安,劝慰说,“奴才亲自给您递进去。”
“有劳李总管。”青渐谢了声,自楠儿手里取过食盒交与他。
李德才进去,却见皇上在榻上闭目歪着,身边跪坐着陆婕妤在帮他按摩着头部。小心翼翼道:“皇上,陆才人在外面等了半日,您看这是她亲手做的。”一面将食盒打开,自看了一眼也呆住。
刘骆眯眼瞧去,那盒子里装的黑漆漆的竟是乌米饭团。心云:阿渐,你以为朕还是当年的朕么?你几次三番的拿这些来回还朕的心,让朕一次次满满的希望之后又重重的跌落进无尽深渊。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残忍的人了!
“这是什么?”
刘骆嘲笑的语气让李德才语塞。
“朕不想见她,你告诉她,别白费心机了。”冷若冰霜的言辞自刘骆口中出。
李德才暗道:亏好小主未亲见这情景。悄悄儿的搁下醒酒汤退出去。
这边李德才出去,刘骆对陆玉婵道:“朕饿了,你去把那个端来。”
陆玉婵乖乖的去端来,只是迟疑着不敢奉上:“皇上真要吃这个?”
“她还没胆子毒死朕。”刘骆自取了一个饭团在手,往事回现在眼前。那时候他们熟络起来,他总爱戏弄她,不是故意去剪她的花,就是捉个虫子什么的吓得她哇哇乱叫,趁着她又哭又闹的机会他才敢去拉她的手、抱一下她。有一回她弄了乌米饭团给他吃,因为里面包了绵糖,他又未曾吃过,勾得他馋虫直犯,便央告问她是如何做出来的。
“这个啊——是白饭团用墨汁染出来的。”她笑得诡黠。他竟当真了,结果可想而知。
一口咬下,饭团里面包的不是意料中的绵糖,苦苦的滋味侵入齿舌。是莲子。怜子,是么?你用足了心思,料定了朕会心软。不,朕不会再迁就你。朕不想再痛,好累。朕要你知道,没有朕的庇护,你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第一百七十回 此情难为此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