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渐忍住浑身的恶寒,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帮我必定不会无所图吧?”
安归映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拈起盘中的果子,神情悠然,语带戏谑:“都说了,想找个人伺候嘛,看你顺眼咯。”
“你!”青渐气结,几乎要动手打他,握紧粉拳,“我不给人当奴才。”
“那当保镖好了。”安归映月颠倒众生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看你身手不错。”
保镖,这个,可以。青渐想到自己要去塞外一路还要经过不少城关,身上没什么银两不说,还不知道前面是否也同样严防,但她相信这个安归映月有办法让她过关。而且,他不是要去楼兰么,或者她的归宿就是楼兰。这会她已经忘记追问他出手援助的目的,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利用的,况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去外面守着。”青渐很自觉的进入保镖的角色,转身出去,其实内心是怕和他同处一室。这个安归映月她完全看不懂,少惹为妙。
她转身的瞬间,安归映月的目光又一次逗留在她衣襟里那块色泽碧莹的玉佩。玉佩的主人于他有救命之恩,今日也是为着这个他才会多管闲事。只是不知道恩主究竟在哪里,此人与恩主又是何关系。没事,他有的是耐心,慢慢一切都会浮出水面,只消等待就好。他不自觉又笑起来,他知道这一笑和往常不同,无聊的日子总算有了些生趣。
青渐守在门外,看着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生出一丝倦怠。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栖居之所,所有的人终究都是过客。她渴望安定,早知道会有这样多的曲折,她宁愿待在遥远的回纥。闭上眼睛,脑海里是淳朴而悠远的景像,没有矫作与虚伪。如若那时她顺应了天意,不去和命运抗争,现在是否会在那片土地上幸福平静的生活?也许会膝下儿女成群,也许会真正融入到那个大家庭里,至少不会像此刻这样茫然、苟且、隐姓埋名,活得提心吊胆。
耳畔传来如泣如诉的乐声,轻忽、飘渺,似是世外仙乐,婉婉扬扬的配合着她的情绪,就在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时,那声音止住了。本能的回首,对上安归映月的桃花面。她一窘,低头问:“有事?”
“想什么这么出神?”安归映月笑着,温和中透出隐隐的诱惑气息。
“没什么。”青渐可不想和他把臂谈心,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事就多一分危险。想了想转开话题,“刚刚你听到了乐声么?好似笛子,却又不是。”
“哦?”安归映月带着浓浓的兴趣看着她,“你也懂音律?”
青渐被他看得不自在,撇开脸去:“一点点而已。”
“那你听听这首新曲如何。”说着他将手里的赤金杖横过来,上面居然如笛子一样有孔洞,因是赤金所造,吹奏时发出的音色与丝竹之器相去甚远,有种天然的冷冽清泠之意。与方才的委婉忧伤不同,此刻的调子是绮丽奇旷的,仿佛在漫漫无尽的沙漠之中看到繁盛的绿岛,美的近乎不真实。
乐声缓缓收尾,青渐仍陶醉在那情景中。安归映月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她猛的回醒,继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讶异的看着她,他以为自己的相貌在男人中已算是翘楚了,没想到这个“范青”笑起来也是这样好看,不觉多看了几眼。
“我,我饿了,先去吃饭。”青渐不敢与他对视,这人的乐声和笑容如此蛊惑人心,谁知道他是不是会什么摄魂大法之类的,她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开溜。算起来她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一顿,点了一碗面一份卤菜吃起来。楼上的安归映月看着她大咧咧的吃相,不由唇角微弯,有趣。
白天,青渐守在门外倒还好,晚间却是为难。若是叫她和安归映月住一间,那还不如杀了她;盘间房住下,摸摸怀里也就剩下不多的一串钱。只有睡在走廊里凑合一下,看来明日要和他谈谈工钱,自己也得为将来存笔积蓄。困意袭来,青渐靠在门板上沉沉的进入梦乡。
“你真的叫范青么?”安归映月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全是了然的笑意。
青渐感觉被人揭开老底,不由心慌,语无伦次:“我,你不信拉倒。”
“一个女人何必过得那么辛苦?你该学着相夫教子。”
“谁说我是女人?!”青渐急着辩白。
“啧啧啧啧,你看你的样子,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么?”安归映月将她拖到镜子前,果然镜子里面映出她一副娇羞的女儿态——她穿帮了!心跳剧烈!就在这时,安归映月从身后环住她,薄唇轻轻吻上她的脖子。啊——青渐大叫着推开他,这么一叫便醒来,原来是梦。但是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上多了条毯子。难道是他?不及细想,里面的人开门出来。
“三更半夜的鬼嚎,你做噩梦了?”桃花脸带着睡眼惺忪,慵懒的气质越发让人心跳加速。
“是啊,噩梦!”青渐没好气的回敬他,该死的家伙,好不好的跑梦里吓人。
安归映月打了个呵欠,随口道:“要不要进来睡?”
“免!”青渐裹紧了毯子,想想又软下口气,“谢了啊。”
那人笑了笑,如同昙花展开最后的一瓣,优雅莫名。青渐心中一窒,真是祸水!扭头不去看他,假装睡去。
第一百一十三回 祸水并非只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