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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 狠心却嗔夜清冷
  “皇上回朝——皇上回朝——皇上回朝——”
  喜悦的通报声响彻后宫,那些个深宫的女子们大多是兴奋的,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安全了,不必遭受改朝换代带来的动荡和恐慌。这个喜讯自然也传到了朝露宫,彼时青渐正在梳妆,闻讯微怔,复舒心淡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下了。望望镜中人,面颊上的那道疤痕在胡太医的经心调理下几乎看不见了,原来岁月真的可以让很多东西淡去。
  “娘娘。”楠儿见她愣神唤了声,试探的询道,“今儿梳什么发式?”
  “就梳回心髻吧。”
  “哎。”
  盛装毕,御驾已进飞鸿门,朝臣贺拜之后帝入内宫沐浴更衣。青渐侍在宫门外足半个多时辰,刘骆出。一袭银蝉色的轻衣下赤金的锦缎敛起逼人的华芒,面上的表情极淡,看不出喜怒。她笑迎上去,温谦有礼:“妾给皇上请安了。”
  “唔。”他本该去扶她,不知为何竟没有伸出手,平淡的说,“起来吧。”
  青渐察觉到他的异常,不敢多言,默默起身,小心伺候。这边呈上午膳,其中有刘骆素喜的芦笋云腿汤。青渐替他盛了一碗,奉上。
  刘骆看看汤色,翠绿里透着微微的红,虽是喜人却全然没有胃口:“朕——不在的日子,还好吧?”
  “一切安怡,皇上不必挂心。”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
  刘骆唇边划出一抹讥色。她不是轻易向人示好的人,亦不惯阿谀奉承,只要她稍稍对自己好上几分,其后必是有所希图的。原本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不想在眉州看到的一幕触动了心事。他宁可不要江山,有那样一个生死与共的红颜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朕乏了,下去吧。”他看了看她,心究竟是无法平静的。
  “妾告退。”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寝宫,青渐闷闷的坐下,一腔喜悦化为乌有。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难道君王就是这样喜怒无常?也许他真的是累了。也罢,等他心情好些再说吧。
  这样冷冷的过了三日,到第四天晚间,刘骆忽过来。面上几分醉意和笑意。
  青渐不意他突然而至,陪笑道:“皇上这么好的兴致,想是有什么好事吧。”
  刘嬷嬷是宫中老人审度出不妙,眉间一紧,悄悄在她身后言:“主子小心说话,这日子可不大好呢。”
  青渐觉着没头没脑,也不好问。瞧她未曾领会,刘嬷嬷悄向她手心划了个“母”字。青渐一凛,明白过来:原来湘王妃是在这日抛夫弃子飘然而去的。
  见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刘骆十分不悦,怒喝:“都下去!”
  众人退下,青渐的心不由拎了拎,挤出生硬的笑容。
  他盯着她僵硬的笑容,慢步上前一手攫取她的下巴:“连你都会怕朕了,连你都会骗朕了,哈哈哈哈,朕可真成了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他醉后疯癫和寥落的样子教人心疼。
  “皇上。”她把那声“阿骆”咽在心底,从冷宫出来以后她的地位是慢慢高了,胆子也越发的小了。
  “好,替朕宽衣。只要你把朕伺候满意,朕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刘骆的醉语中不乏羞辱之意。
  心里狠痛了一下,颤抖着手去解他的衣纽。解到一半,他怒捉住她的手,眼神几可杀人。慌避开那目光,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仿佛雨打娇莲。这样我见犹怜的姿态瞬息勾起了刘骆的兴趣,一下将她捞起,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前。青渐僵硬着身子任由他欲取欲求,当火热对上冰凉,所有的情绪顿时消散。
  刘骆悻悻的放开她坐起身来,声音暗哑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青渐壮了壮胆子,低低道,“阿骆你能不能——放他们回来?”
  她还是说了,还是为了别人放下姿态求他。她始终是为着别人而活,有没有一刻是为着她自己的?刘骆脑海里的想法让他的头愈加疼痛,他硬撑着,转面笑说:“念在这一声‘阿骆’的份上,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
  她大喜,这欢喜落在他眼里分外刺心。只是她光顾着欢喜,竟失察了。
  次日刘骆下了旨意召回刘骥和杨柳,青渐在宫内听得真真的直是欣慰,喜道:阿骆究竟还是念旧的。
  推算着日子,大约也就是半个来月的功夫应该就能抵京,越是接近相见的日子越是忽喜忽忧的。过了元宵节,传来消息——回程的船在半路上遇到风浪,船上除了有些功夫的含春、仲夏,再没有活下来的。
  震惊、伤心、狐疑、哀痛。这个消息是刘骆亲自告诉她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眨也未眨,似是当真如此,甚至神色里透出无限伤婉。这样的巧?他还特特的派了最亲信的两个人去,结果是这样的结果。她看他的眼神多了些讥嘲——你就不怕夜里睡不着么?刘骥可是你的兄弟啊!
  知道她心思弄哀,刘骆也不便多留,到晚间看完折子再无事可做时,半点睡意也无,隧坐在那发呆。
  过了一会,仲夏从外面进来禀:“主子,含春他,他想告几日假。”
  刘骆未抬眼,直盯着眼前的烛台说:“是了,让他去吧,散散心也好。”
  “主子。”
  见仲夏不走,刘骆深叹了一声,看向他:“连你也觉得我错了?”
  仲夏忙俯首道:“属下是怕主子后悔。”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当了这个皇帝。”
  仲夏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作答,进退两难,垂首侍立,刘骆亦像是忘记了他的存在。静默中,烛油一颗一颗的滚落,滴在烛台里凝成一片,好像伤心的美人兀自哭泣。
  “还没过春分。这夜倒是长的很。”刘骆轻轻的启唇,像是自语又像是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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