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山。幽幽的云气袅绕在山峰间,远远便能感觉到一股特有的灵气。刘骆驾着车,不时回眼看青渐,心道:若得与她在此终老,此生亦无憾了。虽知是妄想,却也生出些许愉悦。
再行出一段,地势越发崎岖,车马再不能行。于是二人只好下了马车,将车马栓在树上,徒步前行。因着山路艰险,不得不相互扶持,一时间十指相扣,各自心下怦然,慨叹万分。青渐明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更不敢看他,只一路盯着自己的脚尖。默然走了数百步,来到一处山洞,听得汩汩水声,二人心下窃喜,忙携手进得山洞。洞中云雾氤氲,却不似想象中的昏暗逼窄,原是洞顶有一处透光,照在洞内的潭水中,泛出奇光流彩。潭边立有石碑,上刻“寒潭”二字,下有四行小楷铭文:天下无难事,一心可成功,生死又何惧,水火不相容。
青渐反复念叨最后两句,自语:“这首诗看似平常,实际是首藏头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天一生水’,讲的是奇门八卦之术。看来要入寒潭必先破解了这诗中的奥妙才行。”
刘骆不信,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潭中丢去,只听“啪”的一响,石子当空裂成无数碎粒。
“好险。”刘骆后怕道。
青渐思量了一会道:“前两句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的,这第三句的提示便是说这潭水暗藏危机。最后这句,‘水火不相容’,‘水’应该是指寒潭;人丁为火,也就是说人是下不了这潭水。水,火……”青渐陷入了沉思,“水,对了土克水,是坤阵!”
“坤阵?”
青渐指着透光的洞口道:“你看,这洞口的光线照射处对应着天,便是乾位,找到了乾位,一推算便可知坤位是在——这里!”
刘骆依言自坤位向潭水中投入石子,这次潭中溅起一朵水花,波纹漾开,水中二人的倒影被层浪模糊了,融成一片。
“阿渐,你这些都是打哪学的?若是你再读些军书,足可充当军师了。”刘骆笑道。
青渐腼腆的低头:“都是些杂学,不登大雅之堂。”一边蹲下身子去试探潭水。
有了方才惊险的经历,刘骆慌忙拉住她道:“别动,我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细瓷小瓶,向潭中滴了几滴,水面上立刻冒起了丝丝细细的青烟。
“这是?”
“原本用来防身的蛇毒,既然这水对蛇毒有效,应该是不错了。”刘骆说着蹲下又复伸手试了试水才放心,转身来捉住青渐的脚帮她脱鞋。
青渐猛的向后一缩,道:“我自己来。”
刘骆因着自己一时忘情,略有尴尬,红了脸道:“那我去外面帮你守着,有事你就大声喊我。”
青渐颔首点头,面上泛出羞色。待刘骆出去了,褪去鞋袜、外衣、饰物,只留了贴身的衣服,方缓缓走下潭去。水凉如冰,然,求生的欲望迫使她接受这样的苦楚。慢慢适应着,一步步走进潭水深处,整个身子浸在刺骨的水中,仅留了头在外面。那水面渐渐袅起缕缕诡异的紫色烟雾。凉意从足底传到了嗓子眼,浑身似千刀所剐的痛楚,她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只一忽儿就全身麻木,动弹不得。于是守住心念,不断的默诵心经以保持意志。
刘骆守在外面半天不见动静,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心道不妙,忙进去查看。只见青渐闭目而立,水烟缭绕之下,恍若仙子坠入凡尘,教人不敢亵渎。
刘骆晃了一下神,猛然回转过来,赶紧唤道:“阿渐,你没事吧?”
青渐却依旧不答,他慌跳入水中,将她抱了上来。真个如同冰人般,手足俱冷,好在脉息尚存。刘骆暗悔自己大意,急替她搓手取暖。见不凑效,顾不上多想便脱去自己潮湿的外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以传递体温,心里暗祷她赶紧醒来。
过了许久青渐慢慢缓了过来,脸色亦恢复如常,温热的气息拂在刘骆耳后,顿让他有不能自制的感觉。青渐因着身体的复苏,越发觉出他的温暖,不由向他怀里又躬了躬身子。这一下却如火星碰着干柴,瞬息点燃了刘骆克制已久的情绪。
他颤抖着低唤:“阿渐,别动。”
青渐却没有醒转,迷糊着双手环住他的身子道:“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刘骆在她耳边呢哝,贴上那张含苞待放的唇瓣。
青渐朦胧间感觉似是熟悉,心下只以为是和罗聿在梦境中相逢,再不愿醒。
“宁王殿下!!”罗聿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将他惊醒。
这样的场面,罗聿想都没有想过,面上的表情是怒、是惊、是妒、是羞愤、更是厌恶。若非他坚持要单骑前来,那么今日看到此情此景的人将会更多。拳头暗自咯咯作响,却不能做任何事。
刘骆先是一惊,然后淡定的回眼看了看他,才小心翼翼的放下犹处于混沌中的青渐,扯过衣物替她盖上,似是未发生任何事一样:“郡主要多多休养,你好好照顾她。”浑不在乎罗聿眼中要将他射穿的锋芒。
第十五回 假作真时假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