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逐渐清晰,环顾四周是一间地牢,手足俱被锁在冰冷的石壁上,青渐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娇媚的脸——正是那羽纹靴的主人,雀翎。
“是你?!”
“没想到吧?其实你该谢谢我救了你,不然,你现在恐怕已经被那群山贼糟蹋了。”雀翎戏谑的笑道。
“她想把我怎样?”
“你说的是哪一个她?宁王妃么?啧啧,她可没那个胆量绑架郡主。虽然她天天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却远没有晋王殿下的雷霆手段。”
“你是晋王的人?”青渐再次震惊。
“不然你以为凭我堂堂‘苗疆毒罗刹’,怎么会甘心屈居于那个蠢女人之下?”雀翎一改往日的谦卑,阴冷的笑道,“你猜,宁王会拿什么来换你?是他手上的免死金牌,还是他手中的兵权?或者是他的一只手?一只眼?哈哈哈哈,你猜,一个残废了的王爷,是否还能登上王位?”
青渐怒不可遏:“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家伙,不要说我,就是贺兰燕也不会放过你的!”
“错!这笔帐,贺兰燕只会算到你身上,因为你才是罪魁祸首,而且,我的主人从来就只有晋王一人。”雀翎走向青渐,捏住她的下巴,强逼她吞下一粒药丸,“这会宁王应该正赶着过来救你,可惜他救得了你的人,救不了你的命!再过几日,你身上的毒就会发作,疼痛日日加剧、钻骨入髓,犹如下十八层地狱,接着皮肤会一寸一寸的溃烂,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如此丑陋的死掉,相信贺兰燕也会满意这个结果。”
“‘噬骨丹’!”青渐脑海里直觉蹦出一个词,这样的毒似乎听谁说过,只是记不清了。
“没想到你还有些见识,不过你更应该了解,‘噬骨丹’——无解。”雀翎说完仰天狂笑着走出地牢。
青渐的心随着那扇铁门的合上,也一点一点的灰下去。潮湿阴暗的空气里散发着阵阵浑浊的腥臭,也许她也将成为这里的一个亡魂。这一刻她突然真心希望刘骆不要出现。
“青渐!”被解开眼罩的瞬间,看见铐在墙上的女子,刘骆不禁失声大叫,扑上前去。
“不要过来!”
刘骆救人心切,不防陷入了晋王布下的圈套,一张精铁笼子从空而降,将他困在里面。
“叔父,这是何意?”刘骆目光如箭般钉在刘希的身上。
“贤侄,等你的王妃拿了免死金牌来赎你,本王自会放你出去。”
“哈哈哈哈,刘希,你以为我那么好骗?金牌到手,只怕我死得更快。”
“刘骆,你虽不笨,可不代表别人和你一样聪明。”刘希笃定的笑着。
刘骆心下暗道不妙,以贺兰燕的那点头脑断是玩不过刘希这老奸巨猾,唯有在他金牌到手之前脱身才是上策。
刘希见他面露恐慌,故意调笑道:“说起来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这个叔父,至少我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想必你们也是甘之如饴啊!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刘希的狞笑,地牢的门又一次重重的锁上。
“宁王殿下。”青渐满目哀伤道,“我一个人如此就够了,你这又是何必?”
“阿渐,我们都会没事的,一定会!相信我!”刘骆激动的抓住铁栏杆道。
青渐忍泪点头,她要给他生的希望,哪怕明知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她整理心绪,轻唱起那首他们熟悉的歌谣:“浮云兮,无所牵,正若未相逢。弦月兮,有所念,初遇芙蓉面。昙放兮,魂梦萦,蓝桥何时会?飘雪兮,纷飞去,零乱片片忆……”
声音婉转而空灵,缠绵更酸涩,刘骆随着她的歌声缓缓闭上双目,昔日种种一幕幕清晰如昨,似梦似真,只教人不愿醒来。
“当”的一声,地牢的门打开了。
“主子!”
原来是仲夏带了三个好手前来。
“先救郡主。”
“是。”仲夏应声砍断了锁住青渐的铁链,回身来砍精铁笼子。
“当、当、当”如是三下,亦是毫发未损。
“主子请后退。”仲夏说着使出了独门内功“烈焰斩”,刀锋上的劲气煞是霸道,只听“嘎嘣”,断了两根铁栏,那断开处犹如被炙焰所熔,还冒出丝丝青烟。顾不上惊诧,刘骆忙拉起青渐要逃出地牢。这时已惊动了晋王手下,一下子冲进十来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主子你先走。”仲夏低道,一面与其余三人背贴着背靠拢来为宁王断后。
宁王朝他略一点头,将青渐护在身后,拼力杀了出去。一路慌忙逃窜,没想到出了地牢竟是荒郊树林,天色渐暗下来,二人不觉迷了路。
青渐又累又饿,身心俱疲,几次险些跌倒,刘骆见状疼惜道:“应该安全了,先歇会吧。”又见青渐抱臂缩着,似有寒意,便道,“我去拾些柴火,不然入夜一定会冻死。”
“我也去。”青渐跟了上去。
两人笨手笨脚的将柴火点着,都弄了一脸灰,不禁对视而笑。
“咕——”的一声,青渐饿了许久的肚子叫了起来,她不由大窘。
刘骆暖暖的笑道:“谁会信一个堂堂的郡主也会有挨饿的时候?”
“你不饿?”青渐撇嘴道。
“饿。要不,我割块肉下来烤给你吃?”刘骆半真半假的笑道。
“去你的!”青渐笑嗔。
这时一声乌啼从头顶飘过,刘骆灵机一动:“你等着。”
但见他捡起几块石子,矫捷的身形飞上旁边的树上,不多会便打下了一只乌鸦来。
“好恶心的东西。”青渐皱眉跳了开去。
“等会你就流口水了。”刘骆笑道。
少顷,火堆上多了一只烤的半熟半糊的乌鸦。刘骆撕了一块递与青渐,起初她不敢吃,见刘骆大嚼特嚼,亦勉强尝了些,虽不至于美味、也无油盐,总是能下咽的。
围着火堆并肩而坐,他不是王爷,她也不是郡主,时光倒流般的回到了从前。夜空苍茫而深邃,星芒点点,令人神往。忽有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青渐忙闭上眼睛许愿,刘骆亦学了她的样子,只是忍不住悄悄觑眼看她——被风吹乱的刘海、轮廓分明的侧脸、虔诚的神情,那样的她与从前有些不同,却更为吸引他。
“你许了什么愿?”刘骆笑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从前只听人说起流星,今儿我是第一次见到,仔细算来,我也有好多个第一次是和你一起。”刘骆眼神看向夜空,慢慢回忆道,“第一次爬树是为你捡毽子;第一次吹笛子给女孩子听;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还有今天第一次烤乌鸦,第一次为一个人伤心流泪……”
“不要再说了。”青渐用手挡住了他的嘴,淡然道,“我身由命不由我,何必徒惹伤悲?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要去想,随遇而安就好。”
刘骆转向她,恨不能立时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只好默默隐忍,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深的凝视,似要将这面容烙在心底。
第十三回 此情可待成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