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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现场一片萧杀景象,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各司其职,救援工作大致分两批,一批用镐铲敲破水泥,一批往外搬运水泥。夜很黑,射灯发出惨白的灯光,照着无言的现场,框架严重变形,钢筋裸露狰狞,如黑暗中恶魔的齿爪。在救援车旁,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低声议论着什么,看来应该是首脑人物了,我们开始割纵横交错的钢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毫无发现,我看看手机,已经深夜三点,秋天的夜已有几分寒意,风吹过,侵入肌肤,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一辆奥迪a8停在一旁的空旷地带,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穿深蓝色西服的中年人,他微微发福的身材并不显得臃肿,配上棱角分明的面孔反添几分魁梧之气,随风低声说:“啊,连市长都来了。”那几个首脑人物忙过去,议论了一番,一个领导摸样的中年人说:“大家辛苦了!消防和119救援队伍分批次去领取食物,饭不得不吃,人更要抢分夺秒的救援,其余人员抓紧吃东西,我们的父老兄弟还在等着我们,”他眼圈一红,泪落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和随风都等到别人领完食物才去,一人一包火腿,二瓶矿泉水,两块月饼。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可那些去了的人,却再也回不了家了,我们蹲在角落,边吃东西边打量四周,随风说:“袁野,你说里面究竟埋了多少人?”我将最后一口水倒进嘴里说:“我又没有在现场,我怎么知道?快吃,马上就要干活了。”
  情况越来越变得糟糕起来,水泥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凝固了,镐铲已经起不了作用,情况汇报上去,随后调来两辆拆除水泥的铲车,开始“嗒嗒“的拆除碍事的大块水泥,夜很静,这种刺耳的声音令我心里很难受,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倾斜的石柱旁,随风首先发现情况,他抬手阻止一个消防兵抡起的大镐,他轻轻扒开碎石子,露出一顶红色的安全帽,我忙过去协助他,把安全帽周围的石子清除干净,我轻轻拿起安全帽,,果然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他满脸灰尘,眼睛紧闭,随风试试他的鼻息,随风惊喜的说:“还有呼吸!”他低声呻吟了一声,我说:“看来还有救,”我大声喊道:“救护车,这里发现有人被压,准备随时救援。”围在旁边的人七手八脚扒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子,我随时注意他的状况,他虚弱的说:“水,水。”我大声的说:”救护人员,拿一瓶葡萄糖来!”一个救护人员过来,用卫生棉签擦净他嘴唇上的污渍,却不知道该怎样给他喂水,竟想拿瓶子往他嘴里倒水,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的小护士,她这半瓶水倒进那个老兄肚子里,不该死的也死了,随风上去夺过葡萄糖说:“你拿一个输液用的管子给我。”那个小护士脸一红,忙去拿输液管,她把输液管给随风,随风把一头塞进瓶子,吸了一口,将水引出,凑到他干涸的嘴边,他无力的张开嘴,随风把输液管放进他嘴里,糖水缓缓流进他嘴里。随风笑着说:“像你刚才那样喂水,还不让你活活呛死啊。”那个小护士脸一红,忙接过瓶子。他身上的水泥已经清除干净,身上伤痕累累,下肢更是血肉模糊,一根大拇指粗的钢筋贯穿了他的大腿。那帮救援的士兵拿着钢剪束手无策,大眼瞪小眼,我说:“把割枪给我拉过来!另外拿一瓶水一块毛巾。”气割拉了过来,随风接过气割,我拿矿泉水把毛巾打湿敷在他腿外侧钢筋上。防止热量随钢筋延伸。随风打了几次火都没有打着。我劈手夺过气割:“我来割,你洒水。笨蛋!不开气就能打着火吗?”我打开乙炔阀门,调好火焰,试了试风线,迅速割断钢筋,救援士兵抬来担架将伤者抬走,鸣着笛的救护车撕裂夜的宁静呼啸远去。我擦擦额头上的汗。众人为我们鼓起掌来
  直到天放亮,再也没有什么发现。我和随风拿起一瓶水躲到角落,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随风说;“袁野,你说下面还有人吗?”我摇摇头;“悬眼啊!在这水泥废墟下压一夜什么人能有命啊?”我叹了口气:“哎,这是做的什么孽啊!”随风靠近我说;“你说那个小护士咋样?”我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事?禽兽不如!再说了,就她?白给都嫌碍事。”他淫荡的一笑:“嘿嘿,哥就好这一口,你管得着么?!”经理过来说:“你们轮流去吃饭吧,看样子也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了。”我说:“随风,我还不饿呢,你去吧!”
  天气逐渐燥热起来,累了一夜的人们依然努力寻找着,拆除水泥的铲车依然忙碌的工作着,突然,救援总指挥一吹哨子,小红旗一摆,众人都停下来,两个戴口罩的男子急忙走过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被铲下的头颅向一旁的领导们走过去,遇难者的工友拿着工具在他的身边清理着水泥杂物。无数根粗细不一的钢筋穿透了他的身体,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尸体,尤其还是一具无头,肚腹被穿透的尸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袭击了我。我只有硬着头皮拿着气割过去,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推辞的理由,我的手颤抖着准备割断那些粗细不一的钢筋,他的一个工友用木板挡住溢流出体外的内脏。顿时一股焦糊的怪味扑面而来,我强忍内心的呕吐,割完钢筋关了阀门跑到一边呕吐起来,最后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我用矿泉水漱漱口,洗了把脸,我站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令我差点摔倒。正好随风吃饭回来,上去扶住我,惊讶的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摇摇头:“你给经理说一声,我回去了。”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一幕始终在眼前晃动,驱之不散。过了好几天,我还是无法走出那个噩梦,甚至一看到那堆废墟我立即就会条件反射一样呕吐不止,晚上更是无法入睡,时时从恶梦中惊叫着醒来,经理也没有办法,只好放我的假,让我回去休息几天,换一种心态。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做傍晚五点半的班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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