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宇文耀看着身旁睡的极为安详的苏淮月，便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女子在睡梦中皱起眉头，不悦地转过身去，变成了背对着宇文耀。
　　他轻笑一声，起身更衣。
　　“昨日裴氏所说的那件事，早日按照她所言，排兵布阵，以免骚乱。”
　　宇文耀淡声开口。
　　他嗓音清冷，只让人感觉到如同高山，高不可攀。
　　泰和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径直离开。
　　宇文耀换上了一身紫色朝服，他步伐不疾不徐，其衣摆有流云暗纹，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十分夺目。
　　偏生宇文耀的样貌极好，其他人见了，挑不出一丝错来。
　　早朝上，气氛是一如既往地不好。
　　所有人纷纷面面相觑，表面上不说些什么，但内里的小九九，早已算计的七七八八。
　　“这些日子老三忙着赈灾，也极为辛苦。治理流民有功，应当论迹行赏。”
　　老皇帝一摆手，便有他身旁的太监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圣旨开始宣读。
　　其赏赐是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堪称琳琅满目，无不彰显皇帝对晋王宠爱。
　　此赏赐一出，其他人纷纷心思各异。
　　晋王一派自然欢喜，但大皇子和三皇子却并非这么想。
　　其他两人在早前便厌恶至极宇文耀，眼看着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撒手人寰了。
　　宇文耀心中了然，当今的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老三当真是用心良苦，府中有妙人儿，压缩饼干这么厉害的东西都被你想到了。”
　　大皇子在一旁带动鼓掌，可牙都要活生生地被酸倒了。
　　宇文耀缓缓抬眼，他如墨色的眼眸，对上大皇子那满是妒忌的双眼，“大哥言重了，三弟也只是恰好能治理此次流民。”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宇文耀不至于亲自拂了他们的面子。
　　可显然，其他人也不打算维持此番兄友弟恭的场面。
　　“老三如今已至成家立业的年纪，府上也有妻有妾，怎么却一直没有子嗣？”
　　二皇子见论功绩，比不过宇文耀，便开始换个法子挖苦他。
　　一旁的大皇子闻言，也当即顺竿爬，连连点头后，跟着开口：“是啊，三弟，你这府上的人未免太不争气。作为晋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与你差不多大的清河崔氏与琅琊王氏世子，那孩儿都快要娶妻生子了。”
　　见宇文耀不开口，他又继续补充着：“就连二弟，今年开春也是又喜得第三子。偏生你这没动静，那这可不好啊。”
　　大皇子拉长尾音，有意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宇文耀皱眉，不紧不慢地道：“二哥三子，大哥四子，可却没一个成器的，小小年纪连《孙子兵法》都读不熟。让父皇整日生气孙儿们不争气，这怕是也不好吧？”
　　他此话一出，大皇子和二皇子们面面相觑，脸色发绿，底下的朝臣们也瞬间议论纷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宇文耀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他此番淡淡地开口，也算是打了众人的脸，让他们活活地吃了哑巴亏，却不敢再说什么。
　　“三弟，你说话这么不中听，怕不是因为这般才没有子嗣的吧。”
　　大皇子不愿就这么被宇文耀怼，又不想哑巴吃黄连，便继续指责。
　　老皇帝闻言，一拍龙椅，又开始重重地咳嗽。
　　其他人纷纷躬身，噤了声，将目光挪至皇上身上。
　　“你们三人竟然公然在朝堂上议论这些！活活地要把朕这朝堂变成了菜市口不成？都给朕住嘴。”
　　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纷纷跪下。
　　宇文耀弓着身子，一言不发。
　　皇帝顺过来气后，只得叹息一声，宣告散朝。
　　其他两个皇子没再对宇文耀说些什么，不过言行之间也尽是不满。
　　宇文耀回到府中，泰和见他脸色不佳，不敢多问，只得在一旁默默跟着，原本以为他要和往日一样，回到书房，却不想他径直去寻了苏淮月。
　　苏淮月彼时正研究着香薰，见宇文耀下朝回来，迎了上去。
　　她一身水粉色的衣裳，明艳动人，又有着少女般的明媚甜腻。
　　“王爷每每来时，都不叫人告诉妾身，妾身都不好准备东西来招待王爷。”
　　苏淮月略有嗔怪，但感受到宇文耀的心情不大好，她便没再说些什么，只拉着他，给他看自己新准备的香薰。
　　“甚好。”
　　宇文耀轻轻夸赞。
　　“王爷只说两个字，妾身压根不知你是走心了还是没走心。”
　　苏淮月佯装不满地道，既有小女子的娇俏可人，又有毫不在意的玩笑心思，让宇文耀心下十分放松。
　　她并非想要宇文耀一个答案。
　　“王爷可是在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王爷愿意同我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也能为王爷排忧解难。若是王爷不愿意说，那我必然也就不多问了。不过听说王爷今日被皇上夸奖，得了赏赐，那是再好不过的。”
　　苏淮月微微一笑。
　　她觉得自己是一束善解人意的白月光。
　　只要这样，日后宇文耀登基，一定不会不将她放在心上了吧！她心里暗暗想着，总得做点什么，保她这辈子荣华富贵。
　　“大哥和二哥欲要夺嫡，便自然看不惯我，可手足之间互相迫害，本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们打倒了我，日后也必然互相残杀。唯有胜者为王。”
　　宇文耀忽然开口，他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苏淮月略微怔愣，她没想到宇文耀会忽然说起这个。
　　原来他在登基之前，还要经历这些……她的确隐隐耳闻，宇文耀是夺嫡成功的那一个。
　　“可这是自古以来夺嫡要承受的。而每个没有野心的人，最后的下场也必然不好，我想这不怪王爷，是他们自己野心勃勃。”
　　苏淮月温声开口，耐着性子，给他安慰。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宇文耀不同的那一面，即便这一面稍纵即逝，宇文耀的脸上并未有许多悲悯神色，便恢复了往常的冷冽。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