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的紫檀木桌案上摆了不少精致新鲜的瓜果点心,其中一盘便是洗净过的东莱樱桃,颗颗晶莹饱满。
杨满愿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那盘樱桃,不由微怔,心里酸酸胀胀的。
所以,半月前乾清宫对弈时,皇帝一边亲昵地喂她吃樱桃,一边还特意命人往南苑给那位苏姑娘送樱桃了?
许是这半年来她的日子太过顺遂,她险些忘了天下男子大多都是负心薄幸的。
是了,她自己尚且做不到一心一意,居然还指望富有四海的天下之主对她忠贞不贰?
哄她上榻时便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可背地里究竟如何,她其实一无所知……
杨满愿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恼什么,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委屈,眼眶倏然盈满泪花。
一想到皇帝抚摸过旁人的手……
与拈酸吃醋无关,她是真的觉得恶心,几欲作呕的程度。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竟气鼓鼓地道:“还请父皇回澹宁殿罢,儿臣忽觉身子不适,不方便招待您。”
皇帝没想到会被下逐客令,脸色微变,薄唇抿得像把凌厉的刀。
“朕何时需要你招待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可骨子里的强势散发出来,气势慑人。
杨满愿瑟缩在萧琂怀中,羽睫轻颤,泪珠跟着掉了出来。
“既如此,父皇更不该留在此处了,倒不如回澹宁殿去继续接见方才的苏姑娘……”
她的眼泪像是一滴滴烧至沸腾的热油,溅落在两个男人的心头,冷不丁地疼一下。
顷刻间,萧琂意识到她是因何落泪,心间不禁生出难以言喻的凉意。
他揽在她腰间的大手指骨发青,手背的青筋暴起。
皇帝顿了下,也反应过来了。
他喉结滚动,低声问:“愿儿可是在吃醋?”
杨满愿面上微微一红,急忙将脸埋进萧琂的胸口。
“皇帝说笑了,儿臣怎敢吃您的醋?只是儿臣喜洁,若皇帝有了旁人,还请您不要再来碰儿臣了……”
皇帝愈发确信了她在为他吃醋,漆黑如墨的眸子瞬时漾开清亮又愉悦的笑意。
若非在意他,她又怎会生出要独占他的心思?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稍一使力便将她从萧琂的怀里抱了过来。
“你都不听朕的解释就醋成这样了?”他双手捧着杨满愿圆润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泪痕。
杨满愿又是羞又是恼,“都说了不是吃醋了,只是儿臣喜洁……”
皇帝一字字道:“朕与你一样喜洁,除了你外朕再没有过旁人,从前没有,日后更不会有。”
“若此话有半分虚言,天地谴之,令朕短折而死。”
不仅杨满愿愣住了,连萧琂亦微微一怔。
杨满愿心跳如鼓,“皇帝不必如此起誓,儿臣惶恐,只是儿臣不愿与旁的女子共事一夫……”
她越说越小声,心底一阵发虚。
不愿与旁人共侍一夫,可她自己却是实打实地......
“朕说了,朕永远只会有你一人。”皇帝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
他还不忘补一句:“至于子安,朕就不敢保证了。”
萧琂扯了扯嘴角。
他的父皇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地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等他出言辩驳,杨满愿又小心翼翼地发问:“那,方才那位苏姑娘是怎么回事?”
皇帝耐着性子解释:“苏青岚是子安的亲妹,朕的侄女。”
宫里内府常年往南苑给苏青岚呈送的东西,也是按公主的份例来的。
杨满愿惊呆了。
她只知先皇永顺帝膝下有太子与韩王两个子嗣,从没听说还有个公主。
怪不得方才她便觉那苏姑娘与卫淑妃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卫淑妃为先皇诞下的遗腹女?
毕竟先皇驾崩时,太子也不过刚满周岁,总不可能卫淑妃刚出月子又立刻怀上第二胎罢?
已至午膳时分,萧琂担心妻子饿了,随手捏起小块山药糕递到她唇边。
杨满愿下意识便张嘴咬下。
柔软温热的唇瓣触碰到他的指腹,萧琂眸色微微一沉,继续喂她吃点心。
皇帝看得一阵牙酸,两条粗壮结实的臂膀越发将怀中少女又箍紧了些。
杨满愿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既然苏姑娘是皇女,为何又会成了南苑提督之女?”
萧琂道:“此事说来话长,孤只知将她养在南苑苏家是皇考生前的旨意,个中缘由却是不知。”
杨满愿又仰头看向皇帝,一双杏眸水光潋滟,像是期待能从他这儿得到答案。
皇帝知道的确实比萧琂略多一点,但也只是略多一点。
他倏尔垂首,颇为熟稔地轻吻她秀润的额头。
“据朕所知,徐后在产女后性情大变,迹类疯迷,公主好几回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先帝便谎称公主已死,将人送到南苑让苏家养着。”
只不过皇帝至今也无法理解兄长生前的所作所为。
在他看来,徐后生了疯病,让公主远离她便是了,根本无须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
杨满愿闻言杏眸圆瞪,满脸难以置信,“苏姑娘是仁寿宫娘娘之女?”
见两个男人皆是默认,她愈发惊诧。
那苏青岚分明与卫淑妃有几分相似啊……
第84章 如有虚言令朕短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