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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是跟太子还是跟朕?
  翌日早朝,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
  未至弱冠尚未入朝的皇太子萧琂今日竟也在此,长身玉立,清俊儒雅,一袭金黄色团龙纹朝服,头戴善翼冠。
  太和殿中央金柱间的高台之上,皇帝身着冕服,大马金刀坐在髹金漆云龙纹宝座正中。
  他如往常般居高临下俯视满朝文武百官,游刃有余,不怒自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帝王深沉有力的声音穿透磅礴的大殿,余音绕梁。
  他也不问本该在文华殿早课的太子萧琂为何在此,只视若无睹。
  底下群臣皆噤若寒蝉,大殿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太子朝前挪了几步,“启禀圣上,臣有事启奏。”
  他的声音清沉好听,朗如珠玉掷地,语气平缓温和。
  朝堂之上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他的称呼也不算出错,可有心人却已听出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皇帝淡淡掀眸看他,面上冷若冰霜。
  萧琂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道:“臣昨夜忽梦皇考,既寤知是梦,悲恸不能寐,恳求圣上准臣择吉日前往奉先殿、太庙躬诣行礼,以慰皇考在天之灵。”
  常言道,如丧考妣,考便是逝去的父亲,妣则是逝去的母亲。
  太子当着满朝文武面前称他的生父先皇永顺帝托梦,要求前往奉先殿、太庙祭祀,俨然是在朝龙椅之上的皇帝扇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太祖开朝之初便主持编撰《祖训录》,明确规定皇位及宗藩传承优先“父死子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无子才轮到“兄终弟及”。
  先皇永顺帝并非无子,还有两个,庶长子萧琂便是最正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不论当年内忧外患的情况何等窘迫,皇帝的继位始终不合法理,如今太子长成,早该退位归政。
  而古往今来,能亲自前往奉先殿、太庙祭祀的只有当朝天子。
  偶有特殊情况才会遣官恭代,但这些官员们祭祀时也只是代替天子致祭,并非以本人的名义。
  太子称要前往奉先殿、太庙亲祭,那他是以什么名义前往?
  替天子恭代的官员?
  还是天子本尊?
  皇太子可是比当朝皇帝更正统的存在。
  渐渐的,大殿内开始有大臣跪地附和,声音越来越响亮,如排山倒海。
  “臣等请圣上准奏。”
  “臣等请圣上准奏。”
  ……
  皇帝缄默良久,忽然扶额沉笑几声。
  哈,用一个胡诌的梦三两拨千斤来要挟他,不愧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储君。
  知晓他最大的软肋就是得位不正,儿子竟不惜以此来威胁他放人。
  看来他真是低估了杨氏对太子的影响。
  也是,他自己尚且情难自禁,何况更稚嫩年轻的儿子呢?
  他昨日说的真没错,杨氏就是个祸水,当初目睹太子放下身段讨好她时,他就该把她杀了。
  皇帝幽深的眸底划过一丝阴鸷,若当时杀了她,他们父子俩也不会越陷越深,乃至反目成仇。
  今日太子是要求亲祭奉先殿、太庙,明日是不是要带领群臣来夺他的皇位了?
  他手握兵权对此丝毫不畏惧,太子身后不过一群迂腐文臣,毫无胜算。
  可一旦真闹起来,他们父子之间的龃龉就将流传千古,他得位不正的事更是会被史官大书特书。
  且他并无亲生后嗣,来日太子继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要追废他的帝位,否认他的一切。
  皇帝放在膝上的双拳紧握,一股刻在血脉里的阴戾如同海啸般叫嚣着席卷而上。
  半晌,他铁青着脸,沉声喝道:“此事容后再议,朕会与太子私下相商,退朝。”
  临行前,皇帝杀意凛凛道:“退朝后逗留在大殿者,拉出去庭杖一百。”
  庭杖一百,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原本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朝臣们纷纷站起身来,满是歉意地看向太子,尔后迅速退出太和殿。
  萧琂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在意这些人是否真心忠诚于他。
  他想起胆小娇怯的妻子,也不知她被囚禁在西苑瀛台的一个月里该有多绝望。
  思及此,萧琂心头有似细针扎过般的疼痛。
  他差点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护住,简直枉为人夫!
  待群臣散尽,他阴沉着脸阔步走出太和殿,迎面便遇上了乾清宫总管太监常英。
  此刻黑鸦鸦的云层在皇宫上空低垂着,似阴霾压在头顶上,闷得人透不过气。
  “太子殿下,圣上邀您同往西苑围猎。”常英朝他讪讪一笑。
  然而,向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皇太子却甩了一个冷脸给他,只命身边的舒庆备马前往西苑。
  常英眼观鼻鼻观心,忍不住感慨,怎么偏偏圣上就是认准了太子妃呢!
  这一个月里他是亲眼目睹了太子妃是何等受宠。
  他可是在圣上身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人啊,他真是第一次见到圣上宠幸女人!
  常英进宫前也是娶过妻的,他都从来不知男女之事竟会如此激烈,果然真龙天子与他们这等凡人就是不一样……
  而他愣神的片刻里,太子已骑着骏马抵达了皇宫西侧的御苑。
  他踏着石桥登上瀛台,一路畅通无阻进入涵元殿内,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妻子满愿。
  可引入眼帘的画面,却让萧琂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了一下。
  少女只着一袭雪青色寝衣,青丝披散,小脸苍白,神色恹恹地窝在他的父亲怀中。
  皇帝手中还端着个甜白釉瓷碗,盛着一碗苦涩浓稠的汤药,欲要亲自喂怀中少女喝下。
  昨日他们二人在湖畔的凉亭内放纵了一番,回来后杨满愿便着了凉,虽未起热,可头脑总昏昏沉沉的。
  沉吟须臾,萧琂又往里走了些,声音微哑:“愿愿,孤来接你回东宫。”
  闻言,杨满愿不禁杏眸圆瞪,发胀的?头?脑倏地清醒过来。
  正当她面露不可置信时,另一道低沉冷厉暗含威胁的男声又在她头顶响起——
  “愿儿,你是跟太子还是跟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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