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琳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去了解一个人。
手机屏幕亮起,是爷爷打来的,她连忙接起。
“爷爷,怎么啦?是钱还不够吗?需不需要我再打一些过去?”
“不,不用了,爷爷花得够多了……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沈若琳敏锐察觉到,爷爷的语气有些犹豫。
“您说。”
“你爸妈来医院了,他们说想见你一面。”
爸妈?突然听到这消息,沈若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自小她都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从没有提过爸妈的事,她以为自己父母早就死了,所以爷爷才从不提及。
“什么?爷爷,你是说我爸妈还活着?”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用一种很疲惫的语气说道。
“是的,你明天来医院一趟吧,到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时间沈若琳呆住了,她紧紧攥住手机。
“好。”
晚上,沈若琳失眠了,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有父母,自己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别人家小孩从小都能感受到家庭温暖,而自己却不行。
多少个日夜,她都想抱着母亲入睡,在父母怀里撒娇。
每一次半夜醒来,都有种无法言喻的孤寂感,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但明天,她也要有父母啦!
次日,沈若琳穿着新衣服来到医院,她有些忐忑,从小到大,她都被人叫作没爸妈的孩子。
走到病房门口,沈若琳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爷爷愤怒的吼叫,这让她心里咯噔一声!
“你们回来就为了这个?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当初你们抛下这么小的娃娃,是我一点点将她拉扯大的!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现在就为了你们那个狗屁儿子,就想抽我孙女的骨髓?滚!都给我滚!咳咳咳。”
听到爷爷咳嗽声,沈若琳急忙冲进病房,就看到爷爷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看着面前两个中年人。
“爷爷,您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爷爷抓着沈若琳的手。
“没事,爷爷没事。”
他看了一眼沈若琳父母,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这两个,就是你爸妈。”
沈若琳朝他们看去,眼前的中年男人微微弓着背,脸上笑容干巴巴的,看起来有些谄媚。
消瘦的身躯仿佛吹一下就会倒,在她的注视下,甚至会紧张搓手。
而旁边的中年女性略显富态,嘴唇微薄,一双眼神上下打量着沈若琳,就像打量着一个商品。
这种眼神她很熟悉,曾经在那几个混混脸上看到过,一下子就让她警惕起来。
中年妇女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沈若琳的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若琳,妈妈终于见到你了!求你帮帮妈妈吧。”
对方的反应将沈若琳吓了一跳,顿时心软,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但这位自称妈妈的中年妇女,死活跪在地上不起来,一句句重复。
“求你帮帮妈妈吧……”
她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悲伤,想叫一声妈妈,但想到刚才爷爷的怒骂,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姨,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中年妇女的哭嚎声顿时消失,抬头惊喜看向她。
“你这是答应了?”
沈若琳摇了摇头,认真看着自己母亲。
“你得先说一下,我只是个大学生,能力有限。”
中年妇女面色一僵,又准备继续跪下。
“如果你再这样跪下去,我肯定是没法帮你的。”
旁边爷爷几欲开口,但却被孙女的眼神制止了,但他站在一边,还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中年妇女的眼睛像老鼠一样转了几圈,故作朴实的面容上透着几分狡猾。
“若琳,你……你其实还有个弟弟,他现在患有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所以我们想让你试试,你既然能拿出爷爷的医疗费,能不能再想办法凑出四十万给你弟弟做手术?”
沈若琳有些沉默,手掌攥紧指甲,将她的掌心抠破,她曾想过很多种和父母相见的场景,但从未想过是这样。
“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我?”
中年妇女可能没想到沈若琳会问出这个问题,眼神有些躲闪,说出的话也磕磕绊绊。
“那时很穷,而且只能生一个,我们没办法,只能出去打工,把你交给爷爷抚养,我们每年都有给你寄生活费的。”
听到这里,爷爷再也忍不住,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若琳,别听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没办法?呸,亏你还是我沈家儿子,你俩就是重男轻女!”
“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她一次,现在张口又要脊髓,又要四十万,你们把若琳当成什么了?”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也生气了,别看他瘦的跟个麻秆一样,嗓子倒挺大,跟爷爷一个样。
“我重男轻女还不是你教的吗?你怎么不说我姐姐去哪儿了?”
爷爷一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苍老的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姐姐,你姐姐是我没办法。”
中间男人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轻蔑。
“哦,轮到你就没办法,轮到我,我就有办法了?”
但爷爷回头看了一眼沈若琳,咬牙顶了回去。
“那是我的问题……我的错,但我不能让你们害了若琳!”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沈若琳眼神黯淡,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
“我去做检查。”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震耳欲聋。
爷爷张开的嘴巴僵在原地,中年夫妇脸上露出喜色。
沈若琳不知道她怎么回到学校的,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有些难以处理。
她只觉得好累,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
孟飞来到沈若琳学校,他还记得昨天的约定,今天要来对方学校看她,先发了几条短信,等了许久却没人回复。
但孟飞已经等不及了,今天他想和沈若琳好好谈谈。
他拨打电话,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还是无人接听,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第十九章 沈若琳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