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林芝感觉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目光扫过山洞内的情形，发现熊霸蓬头垢面地守在床边，而腾蛇正紧紧缠绕着自己的身体。
　　“石莲？”她轻声问道，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
　　熊霸低垂着头，粗糙的大手不安地搓着兽皮：“芝芝，对不起，她们逃走了。我们都在这里守着你，没人去看管他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天和林洞已经把他们带走了。”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芝芝，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让他们给你跪下道歉！”
　　熊霸攥紧了拳头，他和狐松都清楚地听那些流浪兽说过，是石莲带着他们进来抓走芝芝的。
　　林树居然还敢包庇石莲，要不是他们，芝芝怎么会差点回归兽神？
　　“算了，现在不用。”林芝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等离开部落前，我自然会跟她算这笔账。”
　　说话间，林芝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按理说，作为巫的狐松不是应该第一个来查看她的情况吗？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她艰难地从腾蛇的身体中挣脱出来，双脚刚触到地面就有些摇晃。
　　“芝芝！你要做什么？有什么事喊我就行了！”熊霸紧张地伸手想要搀扶。
　　林芝摆摆手，却没有在山洞看见狐松。沿着墙壁慢慢走去，只见狐松静静地趴在角落里，紧闭着双眼，浑身散发着一种抗拒的气息。
　　即便听到脚步声靠近，也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狐松？狐松？”林芝轻声呼唤，却只换来对方更加明显的躲避。
　　她能感受到狐松平稳的呼吸，却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从熊霸躲闪的眼神中，林芝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双腿一软，她瘫坐在了地上。寒气顺着地面渗入身体，她却顾不上这些。
　　“芝芝！”熊霸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回床上，“地上太冷了，你可别又发热。”说完，他又转身把角落里的腾蛇拖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盘好。
　　山洞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个伤，一个残疾，林芝看着这一切，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熊霸小心翼翼地将炕点燃，目光时不时瞥向躺在床上的林芝。
　　火光映照下，林芝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总算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生怕她再次陷入沉睡。
　　“芝芝。”熊霸轻声唤道。
　　“嗯。”林芝微弱地应了一声。
　　“芝芝。”他又喊。
　　“嗯。”
　　“芝芝。”这一次没有得到回应，熊霸顿时慌了神，冲到床边。
　　看到林芝睁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芝芝，你一定要记得回应我。我怕你又睡过去，这次要是再睡过去，可就没有狐松来……”话说到一半，熊霸猛地闭上嘴，但还是晚了。
　　“狐松怎么了？”林芝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看着林芝焦急的样子，熊霸叹了口气，转身将蜷缩在角落的狐松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走向另一个山洞。
　　他轻轻地将狐松放下，又细心地给他盖上几层兽皮。
　　“狐松，我相信芝芝不是那种雌性。”熊霸低声说道。
　　狐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等到春季的时候，像他这样的残疾兽人，也只能被抛在后面。
　　当熊霸回到山洞，看到林芝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那个曾经光彩照人的狐松，现在双目失明，只因为给她寻找一味生长在雪地里的药草。为了采到那三株救命的草药，狐松在暴风雪中连续跋涉了三次，最终虽然救回了林芝的性命，眼睛却看不见了。
　　看着林芝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也变得苍白，熊霸懊悔地抓着头发。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芝芝。
　　可是如果不说，谁又知道狐松为芝芝付出了这么多？”
　　“芝芝，你别太担心。”熊霸连忙安慰道，“狐松的眼睛还有救，我听说雪狼族有特效药，可以治这样的病。”
　　”他们经常在雪天外出捕猎，但从来没听过他们有瞎眼的族人。“
　　“现在就去！”林芝挣扎着要起身，“我们现在就去雪狼族！”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恨不得立刻飞到雪狼族，为狐松治好双眼。
　　可她刚一动，就被熊霸按了回去。
　　熊霸连忙摇头，他虽然也想治好狐松的眼睛，但此时外面寒风凛冽，积雪已经没过膝盖。带着身体虚弱的芝芝出去，恐怕还没走出多远就会被冻死。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熊霸难得严肃地说，“等你养好身体，春季到了的时候再出去。”
　　林芝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永远也忘不了狐松看向她似笑非笑的眼睛，而现在，那双眼睛却因为她永远失去了光明。
　　“嗯。”林芝握紧拳头，尽管心里着急如焚，但也明白现在贸然出发只会让大家都陷入危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看看狐松的情况。
　　林芝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先是看了一眼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腾蛇。
　　他的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整个身体都显得僵硬。
　　熊霸见状连忙解释：“别担心，他可能只是因为天太冷所以冬眠了。狐松之前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
　　林芝点点头，这才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向另一个山洞。
　　狐松正独自趴在角落里，身上盖着几层兽皮。
　　熊霸识趣地退了出去，开始在外面生火准备食物。
　　林芝轻轻地走到狐松身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狐松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又怕伤到林芝，最终还是放松了身体。
　　“狐松，我们结侣吧。”林芝轻声说道，“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回你的部落。我、熊霸、你还有腾蛇，我们四个一起回去。”
　　“不用。”狐松的声音冷淡而疏离，仿佛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狐松的内心却在剧烈波动，他没想到即使知道自己成了残疾，林芝还愿意和他结为伴侣。
　　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拖累她。一个失明的残疾兽人，只会成为她的负担。
　　“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只能摘果子养你？”林芝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张、无措。
　　“没有。”狐松轻声否认。
　　“你放心，等春天一到，我们就去雪狼部落帮你治疗眼睛。”林芝紧紧抱着他，“就算…就算你的眼睛最后治不好，我也永远不会放弃你。我用我的生命向兽神发誓。”
　　“你…芝芝，不用这样。我已经是个残疾兽了，不用你这么费心。”狐松的声音里带着苦涩。
　　小雌性答应了他跟他一起回部落，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又怎么能保护的了她。
　　林芝没有再说话，而是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渗出的鲜血轻轻抹在狐松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