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钟在用一生去怀念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
他的母后,大燕朝的元后、当朝皇帝的结发妻子。
——也是武将世家、被怀疑外戚专权后清君侧而无辜枉死的贤后。
他心头那股让他活不过四十岁的郁火,就产自亲眼目睹母后惨死的那瞬间。
此后日夜更迭,痛苦和母后的音容都成了他的噩梦,在大脑里循环往复。
苏宝雀出现在他床上那天是他母后的忌日。
她的到来也荒谬般地缓解了他的苦楚。
“她在母后忌日那天来到我身边,母后,是你送她来的吗?”
秦玉钟不知道。
在外人看来他是光鲜亮丽的太子,拥有王朝最高贵的身份和品格。
可是在这样的假象下,是他厌恶宫廷而时刻等待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四十岁,所以他的人生就像那股郁火一样偏执,直到最后爆发将一切烧成灰烬。
可是苏宝雀来了。
她让他登上前所未有的极乐,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欢愉,不光是身体,更是精神。
小小的一具身体看着弱不禁风,从小就在羞耻里成长起来,却有那么干净的一双眼睛。
她会用拙劣的谎话欺骗他这个三岁上书房的太子,还有宁远侯府的那群蠢货。
也会用讨好却掩饰不住真心的关切让他快乐,让他从噩梦里醒来。
她绝望地哀求自己救她的小娘,说她小娘虽然懦弱,可是为她偷饭,挨打,把自己的份例留下来,节衣缩食只为了逢年过节给她买一身嫡姐衣柜里最瞧不上的好衣裳,
虽然她根本没有穿上的机会。
救一救吧,他大步迈进宁远侯府时这么想。
——孤不想看她哭。
孤已经没有娘了,孤不想让她也没有娘了。
秦玉钟去宁远侯府时,我呆坐在寝屋里。
想了想,我从床下抽出来一个小藤框子,里面有一件没做完的小衣裳。
我穿针引线,忐忑地缝着,不知道秦玉钟能不能救下来小娘。
无论怎么样,都要报恩啊。
我擦擦小巧鼻尖上的汗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绣的东西,脸蛋通红。
也是嬷嬷教的,说穿上这样的衣裳,男人就会快活。
我小脑瓜转得飞快,也不知道我穿上这个后男人为什么就会快活了。
但是我想让秦玉钟高兴,所以尽管没来由的羞恼让我的心怦怦跳,我还是一针一线认真绣了下去。
天微微擦黑,太子的马车才哒哒塔塔地回府。
我正好咬断线头,将小衣服面红耳赤地穿进里衣里。
秦玉钟一边和青松低声交谈,一边迈进府邸。
青松:“只怕之后外面的舆论会不大好,咱们要先下手为强吗?”
秦玉钟沉吟片刻。
“静观其变,看看这趟浑水下面都还有什么魑魅魍魉等着孤上套。”
青松点头,又问:“殿下,您是否要和苏娘子说清您已经知道她身份这件事情?”
然后就看见他家一向淡漠的殿下勾起恶趣味的笑容。
“不说。”
他看见有个纤细的身影正扒着门框,探头巴儿巴儿地东瞅西看。
晚风里,他的声音温润又带着微不可察的语气。
“她太可爱了。”
想继续看看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讨好”他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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