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玉徽可怜兮兮地说完,用力咬了下唇,故意放慢动作垂下眼睫,目光楚楚地盯着地面。
她这副柔弱委屈的样子,却让韦氏有些莫名上火。
原先她还存了些激动,本打算将侄女留在府里几日稍作调整后再联系韦家那边把她送回老家,但没成想侄女进府后就针对杳杳,她立马提前计划。
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自家侄女想要将火苗引到杳杳身上。
正要开口,杳杳却抢先道:“所以韦姐姐你应该去找君和公主啊,让她给你道歉啊。”
说完,杳杳扑闪着大眼睛盯着韦玉徽,眼眸澄澈乖软。
谢亦行自然地加入众人,走到杳杳身边牵起她的手。
对面的韦玉徽见到十指相扣的两人,眸子再次湿漉,“世子表哥,徽儿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都是为了你。”
受苦的这些时日韦玉徽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没有杳杳这个死丫头存在,她跟表哥就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娘说的确实没错,只要她能得到世子表哥喜欢,能留在侯府,她的日子就算熬出来了。
原先她不懂这些道理,但她在那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担惊受怕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僧人提起承明侯府,说起承明侯世子身边的胖丫头,她就委屈、不公、愤怒。
凭什么她要代替那个来路不明的胖丫头受这么多苦?没有她在,她还是韦家受宠的千金小姐。
谢亦行听到韦玉徽哽咽的嗓音,却连眼眸都没抬起,落在她身上的一半余光充满寒意。
在韦玉徽满怀期待的眼神下,谢亦行冷冷开口:“哦,那我让你别活了。”
谢亦行一句话将韦玉徽噎到无法应对。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对面的小少年,又抬起头看向韦氏,娇软软地喊了声,“姑姑......”
韦氏早就听不下去了,“徽姐儿,你年龄还小,说错话做错事还有改正的机会。姑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但你不能盲目责怪无辜的人。”
“家中,你祖父和父亲都盼着你早些回去,趁着天还没黑,不如尽早启程吧。”
韦氏的语气也变得生冷。
虽然她也知道自家侄女在外吃了非人的苦,但她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没有把握。
小小年纪她就生出这样的念想,这样的侄女她就算养在身边,也养不熟。
更何况韦玉徽还不知道她母亲已经被她父亲送到庄上自生自灭。
以她现在的心态,如果知晓了这件事,岂不更埋怨杳杳。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她送出京城说不定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护国寺内那些被囚禁的少女一并被解救出来,除了她侄女,还有不少前些时日被人贩子拐走却不知所踪的孩子。
有女孩,也有男孩。
护国寺方丈及其部分弟子所做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百姓们对僧人的印象,折辱了出家人的名声。
于是附近其他寺庙的僧人竟也上街旁观。
护国寺方丈被斩首时,侯府派出的马车刚好经过刑场,韦玉徽一脸伤心地掀开帘子,刚好见到血溅刑场的画面。
她吓得瞪大双眼,失声张嘴,却没叫出声。
脑中不停回荡着韦氏刚告诉她的话:“出了京城就重新开始,忘记在京城的一切,别把自己留在过去。”
韦氏也不知道韦玉徽能不能记得她的劝告。
不过她就算不记得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以后天高海远,她的人生也轮不到她做主评判。
侯府,葳蕤院里,杳杳也没有把韦玉徽的短暂出现放在心上。
因为承明侯回来了。
待他进宫述职结束,刚进侯府就听闻自家儿子和杳杳专门为他布了一桌庆祝的宴席。
承明侯满怀欣喜,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开始惦记他这个老爹了,但当他看见满桌子的菜系没一个他爱吃的时,这才意思到自己只是个幌子。
不过承明侯早就习惯了被儿子无视,至少这桌宴席表面上是儿子给他的接尘宴,好歹跟他挂了关系。
看着对面的儿子一个劲地往杳杳的饭碗里夹菜,承明侯不动声色地看了韦氏一眼,勾起半边唇角。
韦氏是最早发现丈夫不对劲的,但她并没在用餐时刻意提起,而是等两个孩子走后,才拉着丈夫追问。
承明侯也没打算瞒他,大大方方道:“其实回京之前,我绕道去送了俞兄,原以为俞兄要跟新一波罪犯一同被发落到苦寒之地,听说那边要铸城墙,需要一波劳力,刚好选中了俞兄和他儿子。”
韦氏一愣,“可是铸城墙这活也不是很轻松啊,大搞不好还会死人。”
承明侯看出她的担忧,突然笑出声,“是这样的也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南方那边可是有我的人。再说到了南方,他们是不是去铸城墙的谁又知道?”
天高皇帝远,只要他休书一封寄给跟他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定能照看一二。
总比在京城中偷偷摸摸好。
韦氏明白他的意思后总算放下了心,只是她还是觉得俞家冤枉。
承明侯却让她静下心慢慢等,“依我看,陛下那边也不是很想对俞家赶尽杀绝,但眼下魏家就算犯了错,陛下也不能直接把他们连根拔起。”
“对俞兄他们一家来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杳杳照顾好。”
“嗯,对,杳杳最起码在我们身边看着长大,不用吃苦。”
承明侯拉紧妻子的手,“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喜欢杳杳,想要杳杳当咱们儿子的媳妇,这事我没意见。”
“只是我担心中间会发生变故,所以这亲事要定还是得趁早。”
韦氏原以为承明侯要告诉她自家儿子的婚事不用太着急,慢慢来,没想到承明侯上来就开始催。
明明自家丈夫不是这么猴急的性子啊,怎么出去打一番仗,进一趟宫回来就变了?
中途发生了什么?
承明侯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我在军中偶然提了一句替儿子物色媳妇的事,竟不知京中有那么多男人打光棍。”
“如今女娃娃在京中十分抢手,我许多同僚巴不得自己好友或是亲戚家的女娃娃一出生就给定下亲事,不然等到日后说媒,就说不到好的了。”
“听说就连皇亲国戚里,都有不少为了婚事发愁的呢!”
“这次我进宫,安国公还专门在城门口堵我,说她家夫人想要请你和杳杳去她家后院坐一坐呢,我给拒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他打得什么心思,八成是想要把杳杳说给自家小孙子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送走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