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听到小丫头的形容,又气又恼。
她骄傲一生,从没在人前失过态,今天却出了这么大的丑,都是因为这个叫杳杳的臭丫头!
田氏对她的称呼从“小狐狸精”变成“小扫把星”,连脸上的鸡屎都没顾得上擦,陂着脚冲出鸡窝,刚要抓住杳杳的手臂,突然被一个身形彪悍,唇边一点黑痣的妇人揪住衣袖,用力向后一扯,差点又栽了回去。
妇人一手将她牵制,一手掐腰,没好气道:“你弄坏我家的鸡窝,我家的鸡都被吓跑了,你怎么赔?里面可是有好几只下蛋的母鸡呢!”
田氏回头看了妇人一眼,皮肤黝黑,眼神势利,一看就是爱贪便宜的主。
她懒得与这种人饶舌,准备拿钱消灾。
结果伸手一抹腰间的钱袋子,顿时傻脸。
她的钱呢?
田氏一把拽掉腰间扁平的钱袋子,才发现钱袋子底部破了个洞。
妇人见她拿不出钱,立马又变一副神色,“你要不赔,我们就上公堂。”
“不能上公堂!”
田氏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脸面,正当她拔下头钗准备用自己的翡翠簪子抵偿时,刚拔下来,簪子就断成两半。
田氏诧异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簪子成了两节,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到底犯了忌讳,竟倒霉成这样?
无奈,田氏只能脱下腕上的羊脂玉镯,刚递到妇人手中。
妇人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冷笑,“拿个假东西就想糊弄我,真当我辨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这可是御赐的!”
田氏刚喊完,妇人就当着田氏的面把玉镯徒手掰开,露出里面的碎玉渣,明显的下等品。
田氏看得目瞪口呆,却又无言以对。
情急之下,田氏注意到杳杳头上的金铃铛,立马动了歪念。
杳杳原本是想偷偷跑开,结果突然过来一堆车马,将她圈在原地动弹不得。
田氏刚要上手,徒然间,一道精亮的冷锋紧贴着她的侧脸,速度比风还快,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赫然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顷刻鲜血迸出,溅到杳杳脸上。
田氏立马疼得大叫,难以置信地看着飞来的横祸,后怕地向后跌了两步。
痛感从手背触及神经,席卷全身,血流不止。
正当她后悔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时,一道清冷的影子迅速从她眼底划过。
待她定神,看清眼前少年刀削斧凿的容颜,顿时心头一惊。
小世子怎么找来了?
谢亦行径直走向杳杳,低眸看见她脸上的两滴脏血,低垂的眉眼间不言而喻地迸出寒光。
他掏出干净帕子,如小葱般白净的手指刚触碰到杳杳的脸,就察觉到她的异样。
杳杳被刚才的一幕吓得有些失神,桃红的小嘴霎时褪去血色。
谢亦行凛冽的黑眸再添一抹寒气,立马抓紧杳杳的手,再三确定她没受到外伤,眼底的冷光才降下半分。
田氏一认出谢亦行,连自己受伤的手都顾不得,转过身就要跑。
还没挪动一步,又被追着要赔偿的妇人堵回原位。
田氏只好顶着恶臭,用健全的手拔掉自己华服上嵌入的翡翠、珍珠,在妇人的眼神勒索下,她连头上的珍珠珠花都给了出去,赔偿的事才作罢。
又要跑,这次被侯府暗卫抓个正着。
谢亦行将杳杳抱在怀里,站在她对面。
美玉无瑕的脸映月射寒光,如柳叶剪裁的两片薄唇上下轻碰,语气冷漠,毫不近人情,“你两只手都碰了她。”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横插她手背的小型匕首上。
匕首小巧玲珑,把手部分还嵌了颗红宝石。
杳杳慢慢回过神,看清匕首的样式,立马认出是她的匕首。
因为她总是丢三落四,只好把自己的东西交给谢亦行保管,没想到他会带在身上。
田氏刚还怀疑这匕首怎么可能从天而降,定是人为。
下一秒,谢亦行伸手,“东西,还我。”
田氏打了个寒颤。
先不说她自己做贼心虚,且说她得罪的人是承明侯府的小世子。
虽是她打着长辈的旗号,受了伤也不敢对他呵斥半句,还得赔笑讨好:“外甥要是喜欢玩匕首,改日我让你姨父送一箱子过来。”
谢亦行黑眸幽深,如同浓墨,令人捉摸不透。
流畅贵气的身型往的那一杵,又让田氏生出几分怕意。
“不,就要你手上的。”
“现在就要。”
田氏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见谢亦行说这么多话。
她低头看向匕首,内心忐忑提到嗓子眼。
要是拔了,她的手就废了。
要是不拔,就把外甥给得罪了。
要知道侯府这位小世子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家世好、样貌好,就是性格......
一想到自己在谢亦行年幼时,她在侯府,随后说了句小世子是妖孽转世,当晚她的被褥里无端多出几条毒蛇、蝎子。
那件事后,她再不敢留宿承明侯府。
但她又不愿意舍弃承明侯府的高枝,便把自己女儿送了进来。
谢亦行察觉到她的摇摆不定,有些不耐。
低头看向个头矮矮的杳杳,自然地将自己抬起的手盖在杳杳的眼上。
杳杳很听话,没有乱动。
谢亦行一个眼神,身边暗卫就晓得要做什么。
虽然要动手的对象是侯府夫人的娘家人,也是小世子的血缘至亲,但他很清楚,小世子要是不开心,天皇老子来哄都没用。
为了不让田氏待会儿叫得太凄惨,引起路人驻停,护卫贴心地用帕子塞住她的嘴,丝滑地拔出匕首。
田氏整个身子就像一滩烂泥,直接软了下去,一双瞪大的眸子逐渐失去对焦,彻底晕死。
谢亦行盯着地面上的血水,眼里毫无半分波动。
泰然自若的样子好似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人群重新涌动,有人高喊:“准备点烟花了!”
“烟花!”
杳杳紧张的心情立马被烟花释缓。
见杳杳缓过神,谢亦行的神色也平缓一分。
但当他重新看向晕死过去的田氏,嫌恶地吩咐,“带回去,丢进柴房。”
他从高楼看到杳杳跑走的方向便一路紧追,方才看到情状,便知她一定欺负了杳杳。
让她流点血,也太便宜她了。
等他陪杳杳看完烟花,再回府算账,
还有那把带血的匕首,必须用热水浸泡。
等到暗卫清理完现场,谢亦行才放下手,让杳杳睁眼。
杳杳模糊的视线逐渐变清晰,当她看清身前那张如璞玉般皎洁的脸,突然鼻头一酸。
第十五章 看烟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