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朝廷,养自己的子民尚且不甚宽裕,你说给那些北元敌人钱粮米谷?若是我去和父皇这么说,他有可能废了我这个太子。”
朱标边说边搓手。
他将棘手这个词汇,表现得很具体化。
白辰心说,你这么和朱元璋说,他肯定不待见你。
性情宽宏似赵匡胤者,还说出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句名言,带着家仇国恨起兵反元的朱元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北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然存在?
但是,你可以换种说法。
白辰和太子朱标说道:”殿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何言?”
”夫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
”但北元蛮族与我华夏有不共戴天之仇。”
”殿下,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现在明立元灭,皇上定鼎中原,为天下共主,难道非得将北元之众,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太子朱标想了一下说道:”若是北元贼酋肯诚心臣服,派人为质,将土地人口送与我大明,则此事并非不可考虑。可问题是,他们怎么肯呢?”
朱标少顿,眼中闪出刀兵锋芒来,冷声说道:”不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些食腥啖膻之徒,又怎么肯俯首称臣?”
唉,果然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朱标看着浓眉大眼的,像个厚道人,谁知说起用兵来,也是个硬手腕。
”其实,我倒觉得,不用兵,他们也未必不肯称臣。”
白辰这个话,立刻引起了太子朱标兴趣:”哦?这话怎么说?”
白辰道:”现在皇上劝农劝桑,奖励耕种,盖因天下未定之时,连年战乱,天下生民十去其七。有地可耕,可没有劳动力,所以朝廷财力未足,民间元气难复。若是将北元之人引进来,为我们耕种,奖予钱粮,使其无冻馁之忧,则不战而可收复其民心。”
太子朱标听了以后,眼前一亮,连说有理。
其实,白辰这个说法,现在也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一般,和朱标随便这么一说。
真说起来,这是一个系统性动作。设计岗位,引进劳力,开发产业,再辅以舆论宣传,文化攻势,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将异国之人,变成忠实追随者。
在现实世界,灯塔国将这一套操作地很是顺溜。
白辰在穿越之前,虽然没有专业研究过,可耳濡目染,对其中关节,也有一定了解。将它拿到这个世界来用,想来也会取得奇效。
若是操作得好,大明将会成为其他各国眼里的世上天国,岂止是仅仅搞定一个北元。
朱标带着兴奋之情,和白辰说道:”你和我速速去见父皇,将此策和父皇仔细说一下。若是不用动兵,就可以解此祸患,则大明幸甚,天下幸甚,积德匪浅。”
朱标几乎是迫不及待,拉着白辰,立刻进后宫去见了朱元璋。
说起来,美丽国那一套把戏,实的少,虚的多,有很强的欺骗性,骗死人不偿命。
白辰心想,咱要来,就来个实实在在的,绝不故弄玄虚骗人,那不是华夏人做人做事的本色。
见到了朱元璋以后,白辰将他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了以后,也很感兴趣。不过,朱元璋有一个困惑,那就是,这个事情怎么正式实施。
”白卿,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可那些北元之人,皆是狐疑心性,很难取信于他们。叫他们来为我大明耕种,谈何容易?更不用说,北元酋首,又焉肯轻易放他治下之民,为我大明出力?”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不过在白辰这里,这根本不是事。
”万岁,微臣记得,当年秦国欲变法图强,先于闹市立下一轻木,有司明告世人,若有人能将次木移动一段距离,则可以得到千金之赏。”
”世人皆以为有司官府在开玩笑。那一个轻木甚轻,小儿尚且可以移动,更不用说一个壮年之人。木轻而赏赐重,太过于违背常理了,没有人愿意尝试。”
”后来,有一个好事者,抱着试试的想法,将那轻木移动到了有司所说的位置,官府没有食言,果然赏了他千金。”
”万岁,这便是立木行赏。从此以后,秦国官府取得了小民信任,变法遂得以顺利实施。”
白辰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篇,朱元璋听得不住颔首。
见白辰说得口干舌燥,朱元璋起身道:”来人,给白爱卿看茶。”
一个宫人弯着腰上前来,给白辰倒了一盏浓茶。
白辰呷了一口,继续道:”就这个事情而言,立木行赏之术,在于开边市,由官府管理,使我大明边境之民,和北元边民互通有无,贸易往来。在贸易中公平交易,互惠互利,取得对方信任……”
朱元璋举起手,示意白辰暂且住口。
他本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才能。白辰说到这里,朱元璋便已凭着直觉,约略猜测到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很好,你不用说了,朕知道了。”
朱元璋很满意。
”白卿,朕想叫你负责此事。”
”可微臣现在还任大本堂行走。”
”爱卿才能卓越,可两职共任。”
”可是万岁,微臣……”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加重了语气:”爱卿难道嫌两职共任,俸禄略显微薄?朕可以给你双份俸禄。”
这岂是嫌俸禄微薄?是嫌俸禄过于微薄好不好?两份俸禄就丰厚了?那可是开边市,得到边塞苦寒之地,和那些蛮族打交道。
吃不好,睡不好,还很可能有性命之险。拿那点钱,有什么用?你当我白辰现在还是个穷小子不成?
白辰一肚子不乐意朱元璋也瞧出来了。
朱元璋说道:”边市交易,朕的意思是二十税一,白卿到任,可视情况而定。十八税一,十五税一,由你来决定。你收多少税朕不问,交够朝廷的二十税一就可以,怎么样?”
白辰一听,立刻感了兴趣。
这个事,可以做。
第十七章 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