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韩国公府。
李善长正坐在书房,悠闲的读书品茶。
自从朱棣出发去往江苏之后,李善长便告病在家休养。
同时闭门谢客,朝中官员一概不见。
上次在奉天殿,刘伯温已经当着太子的面直接点出南直隶巡抚刘渡和自己以及胡惟庸的关系。
为了避嫌,此时他也不得不避一避。
况且据消息奏报,锦衣卫指挥同知李景隆此次并没有跟着朱棣一起去江苏。
但也没有留守京城,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这让他不得不提高些警惕。
“报!启禀老爷,胡惟庸胡大人求见。”
府中管家突然来报,李善长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在告病之前,曾经特意叮嘱过胡惟庸。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叹了口气,李善长缓缓开口:“叫他去前厅等我!”
“是!”
片刻之后,李善长才缓步走进了前厅。
此时的胡惟庸正满脸焦急的在前厅踱步。
听到脚步声音,连忙抬头。
见是李善长,赶紧上前迎了过去,深施一礼。
“学生胡惟庸参见恩师!”
李善长点了点头,随意了挥了挥手,让胡惟庸坐。
“出什么事了?”
胡惟庸刚坐下,听到李善长发问,又立刻站了起来。
凑到了李善长的跟前,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启禀恩师,江苏那边有消息传来,南直隶巡抚刘渡和苏州盐铁转运使吴江全部被燕王下狱。”
“还有苏州河道监管张磐,竟然直接被燕王斩了!”
”而且全部都是燕王刚到苏州当天的事儿!“
李善长听到消息后,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燕王殿下还是年轻气盛啊!”
“不过惟庸啊!遇事要沉稳,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况且,这些也本是意料中事,何必特意来此报我?”
"恩师教训的是!"
胡惟庸再拜,随即继续道:“可还有一事,学生觉得事关重大,不得不来禀告恩师。”
“嗯?”
“何事?”
虽是责备,但是李善长对于胡惟庸谦逊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且凭他对胡惟庸的了解,若不是又特别重要的事,胡惟庸也不会特意亲自跑一趟。
“启禀恩师,除了那三人之外,燕王殿下还抓了欧阳伦驸马家的管家周保!”
“什么?”
李善长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把驸马牵扯进来?”
这欧阳伦乃是淮西集团中的人,又是皇亲国戚。
前日铁铉当街拦燕王车驾,状告淮西勋贵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可这件事一直引而不发,铁铉此人也不知所踪。
而就在朱棣离开京城的当天,太子朱标竟然还去了一趟燕王府。
这其中的关节,让李善长不得不往前多想一步。
“回恩师的话,传来的消息中说,是周保带着一种家奴在街市上调戏民女,恰巧被燕王殿下撞见,这才将周保拿了!”
“可学生觉得,此时可能并不想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善长低头不语。
而胡惟庸也重新坐了回去,等待着李善长的反应。
几个呼吸过后,李善长猛地抬头。
“惟庸,你现在立刻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动作!”
恐怕,现在朱元璋和朱标正等着他们行动呢!
“可是恩师,如果这次皇上的目标真的是...”
李善长想到的,胡惟庸自然也想到了。
李善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面上突然染上了一层疲惫。
“如果真是这样,老夫也无可奈何。”
“自作孽,不可活啊!”
“恩师...”
"不要说了,去吧!"
“这...是!弟子遵命!”
胡惟庸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李善长的阴沉的表情,也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再次施了一礼,便从后门离开了韩国公府。
李善长有些浑身无力,将自己摊到椅子上,目光有些发直。
心里突然蹦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难道,终究是躲不过么?
然而此时,朱棣和朱橚正缓步走入了苏州的大牢。
前日朱棣的一系列动作无异于在整个江苏掀起了一场海啸。
此时的苏州官场人人自危,生怕朱棣点名。
毕竟现在张磐的脑袋还挂在苏州的城墙上。
“四哥,这两天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啊?”
朱棣眉头一挑,头也不回的道:“你觉得,应该有什么动静?”
“刘大人家的女儿啊,怎么没找你来喊冤啊?”
朱棣登时停在了原地,回头冲着朱橚翻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刚刚在期待些什么?
朱橚嘿嘿一笑:“诶呀,开玩笑嘛!”
“不过也确实奇怪,你出手就把封疆大吏给下了狱,朝廷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朱棣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直接丢给了朱橚。
“谁说的,你看看!”
朱橚接过来打开一看,差点一蹦三尺高。
“这...假的吧!”
竟然是朱标的亲笔信。
原来在朱棣动手的第二天,朱元璋和朱标就得到了消息。
可信中除了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之外,竟然没有丁点的责备之意。
这完全不像是朱标的风格啊!
“四哥,难不成,老头子也想让你在这边大闹一场?”
朱棣摇了摇头。
他有点明白朱元璋和朱标的部署了。
沉船案于国家而言,毕竟不是什么大案子。
老朱真正的目标,果然还是在淮西集团上。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周保的牢房之前。
而牢房之内正倚靠着墙壁坐着的周保见到朱棣的身影竟然是直接爬了过来。
跪在俩人面前使劲的磕头。
“殿下,殿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眼瞎!”
“求殿下饶命啊!”
周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听狱卒说才知道,把自己打晕的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朱棣。
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朱棣眯了眯眼睛,缓缓开口道:“周保,知道本王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知道!”
周保继续咣咣的磕头。
“是小的冲撞了殿下,小的该死!”
“错!”
“本王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
第68章 鸟尽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