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眼看着堂下不断磕头的刘渡，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而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张磬和吴江的身上。
　　此时的两人早已经哆嗦成一团了。
　　压根不敢抬头直视朱棣的眼睛，生怕朱棣一个不开心直接把自己拖出去宰了。
　　刚刚的圣旨说的非常明白，便宜行事！
　　这四个字的分量不用解释，相当于朱元璋亲至。
　　就算朱棣现在下令将在场的几个人都拖出去诛九族，那都是合理合法的！
　　至于朱棣，对面前几人此时的反应还是非常满意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大人！”
　　“下官在！”
　　张磬也乖乖跪下，头埋的老低，仿佛在等待着朱棣的判决。
　　“本王问你，运盐船到底是怎么沉的！”
　　“回…回殿下，这船…”
　　“诶！本王提醒你，好好的说，要是说错了一个字…”
　　朱棣伸手比出了一个九的手势，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张磬被吓得嘴都快合不上了，冷汗顺着鬓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回…回燕王殿下，臣在事后前去查过，运盐船乃是由于运河河道淤阻，触礁沉没的！”
　　听了这回答，朱棣哑然失笑。
　　好家伙，这展开，简直和某神探的电视剧一模一样呀！
　　那就不用查了，直接把在场的几个都拖出去斩了，绝对没有冤枉的。
　　然而还没等朱棣继续开口，现在身后的朱橚突然爆喝一声。
　　“放屁！”
　　“运河一直由朝廷拨款，运河两岸的纤户负责维护清理，怎么可能河道淤阻，导致运盐船触礁沉没？”
　　朱棣回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朱橚。
　　看来这小子平时在宫里不光是读死书，这次出门前还是做了些功课的。
　　朱棣幽幽的开口道：“你该不会是想跟本王说，运河两岸的纤户都是刁民，拿了朝廷的银子，却偷奸耍滑，不干活吧？”
　　“这…殿下英明，明察秋毫。”
　　“却如殿下所说，刁民不作为，才使得运河年久失修。”
　　“你给本王住口！”
　　朱棣彻底怒了，顺手就将手里的惊堂木直接砸了过去！
　　张磬没来得及躲闪，惊堂木正砸在他脸上，登时鼻血横流。
　　“真当本王是三岁的孩子吗？”
　　真当自己没看过这个案子的剧本吗？
　　“本王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这…”
　　张磬被彻底吓傻了。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磕头磕到呆滞的刘渡，把心一横。
　　“回燕王殿下，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臣愿以脑袋担保！”
　　朱棣登时被气笑了，霍的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张磬的面前。
　　“张磬啊张磬，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提前做了准备，封了纤户的口，本王没了证据就奈何你不得了？”
　　张磬心头一紧。
　　却如朱棣所说，在他接到朝廷的明发诏令，说是燕王将来此查案的当天，他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措辞。
　　并且还派人将沉船段两岸的纤户都清理干净了。
　　不过现今已是死无对证，量他朱棣再有本事也奈何我不得！
　　“殿下若是有证据尽管拿出来，真要是查有实据，臣甘愿伏诛！”
　　“好！”
　　朱棣忍不住伸出手啪啪鼓掌，不过瞬间，眼神中竟然溢满了杀意。
　　“张大人还真说对了，本王现在的确还没拿到证据，不过嘛…”
　　朱棣凑到张磬的耳边，小声继续道：“本王想杀人，不用什么理由！”
　　张磬被这一句直接吓得浑身僵硬。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朱棣早已站直了身体，大手一挥。
　　“来人，将张磬推出斩首。”
　　“即行抄家，凡家中十五岁以上男丁，尽皆处死！”
　　“十五岁以下孩童，全部发配岭南，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司。”
　　“什么？”
　　朱棣的这一波操作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甚至一直站在朱棣身后的朱橚都忍不住小声出言提醒。
　　“四哥，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朱棣直接回头斜了一眼朱橚。
　　朱橚立刻乖乖闭嘴。
　　刚刚那个眼神实在太可怕了，甚至朱橚在刚刚那个眼神当中看到了老朱的影子。
　　门外的差人得令，立刻走进大堂，一边一个，拉起张磬的胳膊就往外拖。
　　张磬不甘的大喊道：“殿下，朱棣，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我不服！”
　　不服？
　　不服憋着！
　　张磬被拖出门外，但是他的嚎叫声还回荡在几人的耳中。
　　直到门口的刀落在张磬的脖子上，全场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片死寂。
　　此时的刘渡和吴江已是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朱棣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举起刀的刽子手。
　　感觉那刀随时会落在自己头上。
　　朱棣长叹了口气。
　　“哎，怎么就这么不珍惜生命呢！本王可是给了好几次机会啊！”
　　朱橚在后面都听傻了！
　　这特么是该你说的话吗？
　　朱棣自然不知道朱橚心里蛐蛐的什么，当然，也不在意。
　　而是重新蹲下身，双眼直视刘渡。
　　“刘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网滥杀无辜？”
　　“臣…臣不敢！”
　　哼！
　　朱棣一声冷哼，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摔在了刘渡的面前。
　　刘渡颤颤巍巍伸出手将纸捡起打开，看到纸上记录的内容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纸上记录的乃是锦衣卫下属的奏报。
　　奏报的内容清楚的记录着，张磬为隐瞒沉船真相，将沉船段两岸纤户全部杀了灭口。
　　就连年龄最小的不满五岁的孩童都没放过。
　　时间，正是昨天！
　　朱棣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暗中派出锦衣卫去沉船段调查取证了。
　　刘渡就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两只胳膊垂在身侧，至于那奏报也掉在了地上。
　　他此时已心如死灰，虽说这沉船的事儿他确实不知道。
　　但身为南直隶巡抚，手下的官员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他也难逃失察之过。
　　“殿…殿下，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责罚？如果真要责罚，你刚刚就已经去跟张磬作伴去了！”
　　“本王还是那个问题，船到底是怎么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