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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每个周一的凌晨三点,是付荣上市场拉货的时间。他起身洗漱,做早餐,收拾客厅的玩具和卫生,然后悄悄地亲了娘俩几口才肯出家门。他开着五菱小货车,载着半扇黑猪肉,三袋25kg的面粉和各种蔬菜,慢慢地看向面馆。
  此时已到四点,天是黑的,距离还有营业还有几个小时。他顺手打开电台,听着男主持人富有情调地讲述近日的新闻。他本是为了打发时间,却听见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男人是如何的神秘。近些年里,他即便没有可以寻找真相,却也能从各个传播讯息的媒介上拼凑出一小部分内容——他一旦弃演,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来顶替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原来,是谁来当男主角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他不禁思考起童年受的创伤,是否也是每个担任男主角都会历经的呢?如果是,那就意味着痛苦也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他的痛苦不再独特和深刻,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一个炮灰男能够拥有的呢?手机突然响起,是钟月打来的。这些年里,他养成了立即接通电话的习惯。他决不允许自己怠慢妻女。接起电话,他听到女儿的声音。
  “爹,还是你送我上学吧。”
  “你娘呢?”
  “娘说她要睡懒觉。”
  “那你自己去刷牙洗脸,可以吗?”
  “可以。”
  “电饭煲里热着牛奶和鸡蛋,你拿的时候,小心不要烫着了。”
  “晓得了。”
  “待会儿吃完,喊你娘起来给你扎头发。”
  女儿沉默了一会儿,叹道。
  “爹,还是你来吧。上回,娘给我扎了两个一大一小的辫子,被同学笑话说是牛角。”
  “行,那你自己收拾好,我很快就回去。”
  挂断电话,付荣咧嘴笑了起来。
  女儿太懂事,懂事得让钟月这个做妈的反而像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女儿经常跟着父亲,所以耳濡目染地学会了照顾自己,也学会了照顾母亲。这里,并不是说钟月是个懒惰的女人,而是她把许多精力都用在面馆上。(面馆是一家三口的主要经济来源,钟月自然是极其用心地照顾着这个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小事业)
  有的时候,付荣出去接孩子放学,她就需要包揽后厨和前台的所有事儿。从顾客下单的开始,她就走进热烘烘的厨房,开始揉面、摔面、拉面、煮面、调料、勺汤、最后走到送餐口,从里把面端到桌上。她不仅要记性好,清楚地记住哪些东西该放,哪些东西不该放,还要手脚灵活地飞快打包,并且耳听八方堂食客人是否有需求。等待客人用餐完毕,她还需要收拾碗筷和残余,整理桌面上的油渍和茶水。这些功夫看似简单,实际是需要长年累月的脑力与体力的分工合作。
  付荣的工作也不清闲。他接完孩子,就回家收拾卫生。这卫生,不是大家想的扫地和拖地这么简单。他因为无法容忍灰尘和毛发的存在,尤其是家里有一大一小的女性,所以,他必须每日费心地清理各处死角。比如沙发缝,地漏,盥洗台,地毯,毛毯,玩偶,任何可能藏匿污垢的、且不容被肉眼察觉的地方,都是男人亲临的战场。
  他没有因为阶级的不同,就允许自己降低精致的生活习惯。他教导女儿必须有一个洁净的面貌和整洁的穿着示人,细致程度可以说是连指甲的形状都必须是弧线光滑的椭圆形。他知道这样苛刻的行为对于小孩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体罚。但是,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是亲身领悟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是有助于孩子日后的成长。他不求她成为人上人,只求她做个得体的人。更何况,小爱同学非常听亲爹的话,手指甲剪成什么样子,她根本不在乎。她只要父亲和母亲高兴。
  回到家里,女儿正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钟爱喊了一声爹,付荣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走向卧室。
  卧室亮着一盏床头灯,或许是钟月想要利用灯光来照醒自己,虽然这种方式非常无用,她依旧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付荣坐在床边,用一个个缠绵的吻降落在钟月的脖子上。钟月嘴里唧唧咕咕的,还没有睁眼就知道是谁了。
  “付老板,您去送一下小爱吧。我待会儿直接去店里。我现在困得慌。”
  “你在家睡着吧,我去开档。”
  “那行,我晚些就过去。诶,那个猪肉拿到没有?”
  “拿到了。”
  “马老板没有多收钱吧?我和他谈好了的。”
  “没有多收钱。”
  “没有多收就好,如果多收了,我就去把他在外面打麻将的事情告诉他老婆。”
  说完这句话,付荣一下就感觉钟月昏睡过去了。他轻轻地抚摸妻子的长发,可眼神却似要把可爱的女人吃进肚子里。他在回家的途中,一直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了,那他还能有资格拥有什么?答案从他一走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已昭然若揭——他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妻子的女儿。这样独一无二的人,竟然会爱他的胆怯和懦弱,爱他的挑剔和别扭,也爱他的固执和执拗。有了她们的守护,他学会接受那些创伤所带来漫长的阵痛,也学会平静地漠视企图搅乱他生活的午夜鬼魂。
  他不怕下坠,因为她们会托着他。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会和爱人和亲人一同勇敢地谱写属于彼此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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