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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农夫与蛇
  白玉烟摇摇头,含笑道:“那倒也不一定,毕竟还要看你的本事。若是你真能接我三招,碧云师叔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以后有意无意地暗中栽培你,甚至会给你筑基丹,让你筑基后正式收你入门,成为一名真正的内门弟子。可若是你接不住,倒在了擂台上,那她也只当是让个小屁孩挂个名而已,任由你自生自灭,就算他日你被赶出了落月宗,她也不会为你说一句话!”
  “这么势利?!”
  “落月宗本来就是这样的,若是没有血脉关系,就只能靠自身的实力。你是个人才,就会有人来拉拢你;你是个废物,就一定无人问津。无论是资源还是待遇,都必须靠自己去争取,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可讲!”
  “还有一点!”
  白玉烟忽地看向了我,美眸中射出了寒光,“资源是有限的,你吃得多了,别人就少了。所以任何人抢了你的饭碗,你都必须给抢回来。有的时候,甚至可以杀了他!”
  说完,她突然击出一掌。我本就坐在她身前,丝毫没有防备,她突如其来地出手,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这一掌可不轻,加上又注入了很多法力,我只觉得神识中天昏地暗,四肢更是麻木刺痛,怎么也爬不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结界开始消退,时间再次流转,原先结界外的众人恍若重生般,一个个不明所以地向擂台张望。
  我勉强想撑起一点身体,但气血翻腾之下,根本无法用力。张了张嘴,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被喉咙里的鲜血给死死卡住,终究不能发出一丝声响。白玉烟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冰冷的眼神像尖刀般锋利。
  “你给我记住了,在落月宗,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我,如同坠入了一只巨兽的口腔。
  我的神识开始破碎,凌乱的思想在记忆的碎片中来回拉扯,一幅幅色彩缤纷的画面宛若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忽闪而过。短暂的人生被压缩成了一个圆点,圆点不断被拉长,最终延伸到了未知的海洋。
  这片海洋起先是平静的,没有一丝褶皱与波澜,但随着记忆被耗尽,我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起伏。这种感觉如同是我来到云州时所乘坐的货船,配合着海浪的每一次呼吸,所作出的回音。
  也许一切都还未发生,云州对于我来说,依旧是一片遥远而未知的土地。我只是美美的在船舱里睡了一觉,梦中经历了这些虚幻的变故。
  我如平常般醒来,沉重的眼睑翕动着缓缓撑起,跃入眼帘的是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提醒着我一切是那么真实。
  一张是白皙的脸,拥有纤巧的轮廓和清澈的大眼睛,除了一块红色胎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外,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赏心悦目;另一张是粗糙的脸,刀砍斧剁般的棱角诉说着坚毅的存在,一双如同骏马似的眼睛勇往直前,但稀疏凌乱的胡渣又使得骏马看上去如此疲惫。
  “你醒啦?!”
  白皙的小脸带着笑意,凑近了我,而粗糙的大脸却渐渐远去,似乎是给小脸让出空间。
  “千蒹?……”我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如梦方醒后的恍惚使我很难受。
  “嗯嗯嗯,是我!你……你要喝点水吗?”
  千蒹说着话,取过一个水葫芦,凑到了我的嘴边。冰凉甘甜的清水滑入喉咙,熄灭了焦躁不安的火焰,我的眼前顿时清晰了起来。
  “这位是?”我将目光落在那张粗糙的脸上,有点熟悉,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封天成呀,道友你不会失忆了吧?!”他扬起手臂,展示着他坚实的肱二头肌,以此来帮助我回忆。
  ——原来是魁梧男子,这刮了胡子我还真没认出来。
  “我这是在哪?”
  确认完身边之人的身份后,我对所处环境又产生了困惑。这是一间木质结构的房间,狭小而闷热,轻微的晃动感使得整个空间就像是梦境里的船舱。
  “我们在飞舟上,正去往落月宗。”封天成回答道。
  “是呀是呀,还有一天就要到雪谷了!”千蒹显得兴致勃勃。
  这丫头信誓旦旦的要加入落月宗,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很开心。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封天成这个考核多年都未能通过的傻大个居然也乘上了飞舟,莫非他在擂台上坚持了很久?
  “原来如此,看样子我醒的来真是时候。”我尴尬地笑笑,继而转向封天成,“封道友,你也通过了考核?”
  “什么话,我可是所有人中,唯一走下擂台的!”封天成拍着胸脯道。
  “这么厉害?!”我不敢相信。
  “呸,不要脸!要不是王道友,你能通过考核?!”千蒹向封天成吐了吐舌头,笑盈盈地扶我坐了起来,“王道友,事情是这样的。你的考核比完后,那些落月宗的长老觉得索然无味,就一个个都离开了,而他们的弟子以为所有人都考核完毕,也跟着走了。直到演武场都快散了,这才发现还有封道友这家伙的存在。那监考的齐虎前辈没办法,只能派了一个杂役弟子与封道友比试。结果可想而知,让封道友白捡了一个入门的资格!你说气人不气人!”
  “什么叫白捡了一个!”封天成反驳道,“那名杂役弟子很厉害的好不?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熬过一炷香时间的!”
  “厉害个大头鬼,你们两个在擂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就像小孩子家家在唱戏一样。围观的修士都觉着无聊,纷纷离开了,你还好意思说!羞不羞人!”千蒹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封天成。
  封天成也不甘示弱,又列出了很多理由反驳,一时间二人吵吵闹闹的,谁也不让谁。不过这种吵闹无伤大雅,倒是显得相互间关系十分亲密。真不知我昏迷了多久,居然让他们有时间培养出了情谊。
  到最后,笨嘴笨舌的封天成落了下风,服软道:“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躲还不成嘛!”
  他说着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反正王道友都醒了,姑奶奶你也用不到我了。我去找赵奇和喇里汗耍钱去了,你们小两口就好好亲昵亲昵吧。——哦,对了,我们就在隔壁,你们小两口动静别太大哟!”
  说完,做贼似得一溜烟跑了,气得千蒹直骂他思想龌龊。
  “王道友,你别听他瞎说。这封天成看模样老老实实的,却不正经的很。总是开一些龌龌龊龊的玩笑,真是讨厌死了!”千蒹羞红了脸,不敢看我。
  “无妨,不过是玩笑罢了,你别放心上。”我活动了下筋骨,翻身下了床,坐到了桌边。
  先前三个人在,我呆在床上还说得过去,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若还赖床不起,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昏迷了多久了?”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啜了一口。
  “半个月了。”千蒹也坐到桌前,依旧红着脸,“原先落月宗说是等我们都伤愈后,再带我们回雪谷的。可后来说是什么门中丹药紧缺,外门弟子人手不够,就催着要带我们回去。所以还没等王道友你醒来,就自说自话地把你抬上了飞舟。”
  “没把我丢下就很不错啦!”以我现在对落月宗的认识,他们肯定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想想也真气人,我们外门弟子不就是给他们炼丹的嘛,需要用这种切磋式的考核吗。而且考核就考核吧,有必要下狠手,把我们都打伤吗。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脑袋让驴给踢了!”千蒹气愤道。
  千蒹不知道内幕,我心里却明镜似得。如果单单是为了找炼丹的苦力,那去坊市拉一车奴隶就行了。如此大张旗鼓的搞考核,不过就是派系纷争中惯用的手段罢了。
  “你好像对落月宗意见挺大的嘛,”我放下茶杯,看了眼千蒹,“既然明知他们做的不对,那又何必执意要加入他们呢?况且,你为了这落月宗的考核,好像花了不少心思吧!”
  “嗄?什么?”千蒹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的这种茫然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明所以,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把事情搞清楚。亲身体会过农夫与蛇的教训后,我可不想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奇怪了。一个氏族的继承人拥有上古传承的宝物,却连几张最低阶的符箓也买不起。更何况,她似乎很了解整个考核过程,知道谁将成为自己的对手,而对手又拥有何种神通。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就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剧。”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你怀疑我?”千蒹板起了脸,“那你怀疑什么?我的目的,还是我的初衷?!”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目的,这不过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罢了。我并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知道,在你达到目的之前,我们是否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拥有太多秘密的人,是没资格要求别人对你坦诚相待的,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的牵扯进一些莫名的漩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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