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来黄金城干什么的?
在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闲置后,我突然对此行的目的产生了些许怀疑。
杨花现在已经转入内堂,去查看药坊的账目了,而大堂里的少女们也各自接待着客人。就我一个闲人直挺挺的杵在那,像个棒槌一样,简直傻透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绿萝似乎看不下去了,在哄走又一个二百五后,开始关注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哦,我到底来干什么的呀?”我突然秀逗了,有点怀疑人生。
“哥哥是特意来找绿萝玩的嘛?”她大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看似天真无邪,却十分令人恐慌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她的笑简直醍醐灌顶,“我要去买点一次性法器。”
“哥哥也要参加蜂巢试炼?”她很诧异。
“也要?”我更诧异,“难道师姐你也要?”
“叫人家妹妹啦,师姐多显老呀。”她又开始撒娇,“人家已经炼气顶峰啦,当然要争取筑基丹啦。”
“你也知道你炼气顶峰了,还妹妹,多恶心呀!”我厌恶地摇摇头,打死我也不叫。
“你个小王八蛋,我……”绿萝一下没忍住,叫了出来,店里的所有人都一愣,惊讶的看着她。她顿觉失态,干咳一声,又恢复了软酥酥的语气,“讨厌,就知道欺负人家,大坏蛋。”
我叹了口气,故意压低声音,淡淡道:“师姐,差不多点就行了。你丫赶紧告诉我哪里有的买一次性法器,我感觉再呆在这都快吐了。”
“小王八蛋,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去。”她伸出小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我的胸口,一溜烟地跑进了内堂。
等我们从后门离开药坊的时候,她又变得像一只芦花鸡了,非但上了妆,还换了一件十分夸张的七彩罗裙。
“师姐,我不得不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品味,为什么你总是要把‘合欢派’这三个字写得那么明显呢。”
和她并肩走在熙攘的大街上,我总觉得很不自在,特别是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让我感觉就像个寻欢客。
“这世界上装什么的都有,装纯的,装傻的,装大爷的,装一本正经的,唯独装下贱的没人欺负,师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时不时还对那些偷看她的男修抛媚眼。
“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啊,我哪知道。”我简直快无语了。
“因为你越下贱,他们越能从你身上找到优越感,然后把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道德顶点,从而不断指责你。”她冷笑一声,“可一旦他们开始指责你,就不屑于欺负你了。”
“真的?”她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但我仍然不是很明白。
“你见过圣人和妓女当街对骂的吗?”
“没啊。”
“所以呀。”她瞥了我一眼,“面子可以让你获得尊敬,却不能保住你的小命,这里是修仙界,孰轻孰重,师弟你可要自己考虑。”
“那你这样装着不累吗?”
“累呀……”她突然一下搂住我的胳膊,整个软绵绵的身体就这样贴了上来,“那你背我好不好嘛?”
“我去你的!”
我一下推开她,抖擞了下精神,迈步就往前走,像个大爷一样。她也没生气,只是咯咯直笑,然后蹦蹦跳跳地就跟了上来。
之后,我们就像一对活宝一样,在旁人厌嫌的目光下,毫无顾忌地东奔西跑,时不时还会窜入路旁的店铺,装模作样的挑挑拣拣,最后仍旧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直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九层高的巨型白石塔。
“这就是万宝阁的金叶子堂?”我仰视着身前的巨型石塔,“怎么会是座塔呢?”
“我叫绿萝,难道就非要是一株盆栽?!”绿萝反问我。
“可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呀,我总觉得应该……应该更富丽堂皇一点。”
想起万宝阁,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金叶子堂的掌柜,沈宝万。若不是这个死胖子出什么馊主意,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加入合欢派。但话又说回来,那天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富态逼人,这座白石塔虽然很大,但怎么看都有些朴素了。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绿萝不屑地啐了我一口,“你要知道,这越是富贵的地方,就越返璞归真,只有那些暴发户才金装玉裹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财富。”
“哦,原来是这样,啧啧,这死胖子还是装得溜啊。”我感叹道。
“你到底进不进去?”绿萝已经等不及了,几下蹦上了台阶,在塔门口回头催促我,“快点呀,这太阳都快下山了!”
万宝阁并非像其他店铺那般,可以让修士随意进入,只有当你在万宝钱庄有了一定数额的存款后,才能获得资格。
所以,当我们前脚刚踏进门,后脚跟还未着地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厮就笑盈盈的把我们拦住了。此人很年轻,白白净净的倒也很清秀,但一双眼睛贼亮,一看就是很精明的主。
“二位客人请留步,不知可否出示一下信物?”他很客气地问。
“信物?”我一下没回过神。
绿萝赶紧用胳膊肘拱了供我,小声说:“戒指,你的戒指。”
“哦,哦!”我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用丝绳编织的项链,又从项链上取下一枚铜制的戒指,递给了小厮。
这枚戒指是沈百万亲自送到合欢派给我的,大约在我加入合欢派后的一个月吧,当时他再三嘱咐,说这是进入万宝阁的唯一凭证,让我贴身携带。
我当时问他,我一个小家伙,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果被人抢了怎么办?
他笑着说,这枚戒指是根据我的灵脉打造的,只有我带着才能开启私人宝库,就算别人拿了也没用。不过还是希望我别弄丢,因为造一枚成本很大,还是小心点好。
所以我就让杨花帮我编织了一根项链,把戒指穿在上面,真正做到了贴身携带。
小厮瞧了一眼戒指,又看了看我,眼神中露出怀疑之色。但他又不好当场质疑,只能向我深施一礼,笑道:“大爷,恕小的眼拙,要去后堂确认一下,还望您大人大量,稍等片刻。”说完,躬身退步,急匆匆地跑向了内堂。
不多时,他连滚带爬地又跑了出来,还未靠近我就开始点头哈腰了,嘴里不住的道歉:“哎哟,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是王大爷大驾光临,该死该死。”说着,双手捧上,将戒指递还给了我。
我取回戒指的同时,发现他左脸上有一个深红的巴掌印,疑惑道:“你……你的脸怎么了?”
“无妨无妨,不小心摔的。”他抬起了头,对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但一股鼻血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去,你真的没事吗?”看他的样子,我感觉情况很糟糕啊。
他赶忙用手将鼻血抹去,又硬生生将剩余的血倒吸了回去,继续笑着说:“小事小事,别扫了大爷的雅兴。”
我哩个去,好拼啊,我都差点要给他跪了。这万宝阁不亏为九州第一大财团啊,就连一个看门的小厮都这么专业。
不过他这样,反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于是我也很客气的问:“我想买些一次性法器,不知该怎么做?”
“一次性法器在二层便有,王大爷这边请。”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小金叶,夹在两指中间,朝身后虚空处轻轻这么一点,一架透明的楼梯立刻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和绿萝皆是一愣,虚空点物可不简单,起码要筑基中期以上修士才能做到。没想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厮,竟然是一个筑基中期修士。
一个看门的小厮都这么厉害,这万宝阁也太夸张了吧。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上透明的台阶,两个人都不敢大喘气,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
厅中摆放着许多木质的收藏架,围绕着大厅中央,一层一层的并肩摆放着,就如同是涟漪一般。每一个架子上都零星摆放着许多小木盒,木盒有大有小,但都是同一款式,精美绝伦。
透过木架的间隙,看向大厅中央,只见光洁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大圆毯,毯子上架着一方小茶几,茶几中间摆着一个棋盘,棋盘旁有一只冒着袅袅青烟的小香炉,还有一杯香茶。
一个十分清丽的女子斜靠在茶几边上,一只手拿着棋子,仿佛是在与自己博弈,另一只手则撑着脑袋,一副慵懒的模样。
见我们出现,女子也没有起身招呼,而是懒洋洋地说:“法器都在架子上,二位若是喜欢,自己挑选便是。”
绿萝倒是没客气,闻听此言,就要伸手去抓架子上的木盒。
我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笑道:“师姐,有言在先,您挑归挑,这钱我可不帮你付哦!”
“切,小气,谁稀罕你的!”她一下甩开我的爪子,径自挑选了起来。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也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只小木盒,轻轻翻开盒盖,就见里面摆放着一把小匕首,刀刃上散发着隐隐的绿光,看来是淬过毒的木系法器。
盒子里还有一卷小纸条,看样子像是说明书,这万宝阁倒是考虑很周到嘛。
我拿出纸条,铺开一看,差点没吓死。且不提这商品介绍和使用方法,我整个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价格。就这一把小小的匕首,只能使用一次,就要五百灵石!
五百灵石什么概念?
普通炼气期弟子一个月分配到的灵石能有二十颗就了不得了,这五百灵石,堪比两年的收入啊。
我赶忙将纸条卷好,塞进木盒,又将木盒放回架子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取下另一只木盒,一看,一千?
再一只,两千?
一个比一个贵,一个比一个夸张,简直要吃人!
再看不远处的绿萝,人如其名,整张小脸都绿了。她似乎发觉我在看她,也转头看向了我,突然大眼睛一亮,然后放下手中的木盒,蹦蹦跳跳地向我跑来。
未及她近前,我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免谈!”
她愣了一下,但随即脸上还是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撒娇道:“好哥哥,就一件好不好,一件啦!”
“不好!”我斩钉截铁。
“哎哟,别这么小气嘛。”她一下子又挽住了我的胳膊,“大不了你想对人家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真的?”
“讨厌,真的啦。”她双颊绯红。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讨厌讨厌,多羞人呀。”她不断用身体蹭我,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猫。
“好!”
我邪邪一笑,忽地对那位下棋女子说道:“劳驾,我不认这娘们,能把她丢出去吗?”
下棋的女子也没看向我们,只见她拿棋子的手这么轻轻一挥,绿萝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等我刚反应过来,塔下已经传来骂娘的声音了。
第十一章 金叶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