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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夫人看得出她的殷切心意,心道她顾家真是捡到宝了。
  如今的高门贵女,谁不是满腹算计,想方设法给自己谋利益,给娘家送银两,可这小姑娘,明显太单纯。
  她很满意地颔首:“你倒是也不用心急,这事慢慢来,你要先跟澜哥儿熟悉着,将来还要扶持一生。”
  苏鱼睁着水灵灵的明眸,用力点头:“我会伺候好夫君的,请祖母放心。”
  顾观澜心里想笑,没有当真。
  他抿了口茶,想着巳时还要入宫当值,不宜逗留太久,便领着小姑娘告辞了。
  苏鱼瞧着他背影,眼眸凝了一瞬。
  顾观澜见她没跟上,不悦地皱了皱眉,一回头,却又换上温柔的假面。
  “夫人怎么不过来?”
  苏鱼回过神,连忙浮起笑意,很活泼地追上他:“我在看夫君的背影,夫君很好看。”
  也很可恨。
  像是隔着她八年屈辱,在朦胧的记忆深处,忽然就江河日下,一切坍塌。
  顾观澜没察觉到她的黯淡,因为受了夸赞,便让她牵了手:“回去试衣裳。”
  苏鱼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夫君给我买的吗?”
  她很快捏出了楚楚的垂眸:“夫君真好,妾从前在家中,都是捡下人不要的小衣裳穿。”
  顾观澜觉得她可怜得过分,心里有几分莫名的不舒服,或许是嫌她这样,落了他的脸面。
  他没忍住教训她:“不要再提苏府了,这里是靖远侯府。”
  苏鱼颤着唇,又要开始哭,眼泪还没酝酿出来,却感觉身边的人一阵僵硬。
  她跟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玄色劲装的男子迎面而来,俊脸刀削,眉尾微挑,眼底全是戏谑般的不羁。
  顾观澜眯起眼,先招呼了他:“二弟来给祖母请安?”
  顾临渊瞟了一眼他身边的苏鱼。
  跟个软软的白兔小挂件似的,不待人凶,眼眸就红红的。
  还故意黏在他大哥胳膊上,倒像是向他宣誓主权。
  他只觉一股难捱的妒意窜了上来,回过神,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算了,睡几觉的事,真相就烂在他肚子里,变成出府的银钱得了。
  顾临渊掩去眉间的褶皱,只朝顾观澜点了点头。
  又颇有深意地瞧了眼苏鱼,很快离去:“见过嫂嫂。”
  苏鱼心下冷笑,她这个小叔子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
  到底是不是他,在掺和昨夜的下作勾当?
  顾观澜看出她的变化,心里一紧,怕她瞧出了日夜之间,房里房外的差别。
  “怎么了?”
  苏鱼故意思索了一阵,可怜地咬着嘴唇:
  “夫君,我觉得二弟有点奇怪。”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笑话似的。”
  “他不是上个月刚找回来的吗,为何一点儿也不敬重我?倒是瞧不起我。”
  顾观澜轻咳一声,还算松了口气:“二弟自幼走丢,长在偏僻之地,性格粗野些,你不要同他计较。”
  “日后他若是问你支银子,不出百两的,都可以直接拨。”
  苏鱼讶异地张大了嘴,似乎在为他的银两忿忿不平:
  “夫君,你待他也太好了,妾在苏府的时候,每月才二两银呢。”
  顾观澜听了皱眉:“夫人,我才说过,不必总提苏府的事。”
  苏鱼似乎怕他真的动气,瞬间结巴起来:“夫,夫君,妾不是故意的……”
  她急得眼泪珠子往外掉,就仅仅因为顾观澜语气不耐了些:“妾,妾一定好好反思自己,伺候好夫君。”
  顾观澜见她这副小鹌鹑似的瑟缩模样,心下无语。
  他确实想娶个蠢笨听话的姑娘没错,这样发现不了他不举的事实。
  可苏鱼未免单纯得有些过了,甚至有点,叫他可怜。
  这个念头刚出现,顾观澜就笑了,他怎么会觉得别人可怜?
  世上欠他的人多了去了,谁又曾可怜过他?
  他偏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却在发现她眼泪的那一刻,没忍住多嘴:“你可以胆子大些,不用这么怕人。”
  苏鱼诚惶诚恐地观察着他:“不怕,不怕夫君……”
  她双手绞着织金袖子,像是在命令自己:“以后都不怕夫君。”
  顾观澜真是没见过这样水做的人,风一吹就要流泪,倒像是被他弄哭的一样。
  他莫名其妙地捏起里衣袖口,替她把眼泪擦了:“好了,自己玩去吧。”
  “这里不是苏府,没有人会打骂你。”
  苏鱼吸了吸鼻子,又啪嗒啪嗒地掉起珠泪,怎么都擦不完。
  过了好一会儿,顾观澜才顿住手,惊讶地看向自己湿透的袖子。
  他到底在干什么?
  而小姑娘看救星看神明一般地扒着他,秋水盈盈。
  他忽然有一瞬想逃,赶紧松了手。
  “夫人先回去吧,我得出门了。”
  苏鱼可怜兮兮地点头,目送他远了,笑意尽敛。
  谁敢想她这般体面温和的夫君,曾经害死过人呢?
  她摸到自己的手臂,绸衣之下,鞭痕三道,不禁笑出了声。
  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苏鱼平复了一下心绪,回到风荷院。
  却见二房的人堵在门口,跟院里秦妈妈吵得不可开交。
  原来是大房这个月的开支太大,惹了管账的二房婶婶不满,喊他们把银子补上。
  苏鱼这才想起来,靖远侯府虽是她公爹袭爵,但院中多年没有女主人,老太太之前又病了,管家对牌一直在二房那里。
  只是每月给大房拨银两罢了。
  她没凑过去,吵架的事,就交给下人办吧,她可是个邻里皆知的小结巴。
  她皱了皱眉,像是很怕她们闹事似的,问秦妈妈的女儿阿秀:“为什么,会,会花这么多银子呢?”
  阿秀连连叹气,义愤填膺:“还不是那个花天酒地的二公子,自从他回府,一个人就支了三百两银子了!”
  “偏生老太太心疼他在外流落,他要什么都是允的。”
  苏鱼心下思忖,忽然起了些有意思的念头。
  夜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她只知道,新婚夜扒在她身上泻火的人,肯定不是顾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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