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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恶欲
  李玉景在这两个女子身上来回打量,揣度着到底牺牲谁合适。
  李柔嘉固然是不中用的女儿,却到底是他血脉;
  水华是他的爱妾,也陪伴他度过了不少低谷的日子,可她不过是个初阶的观魂师,对自己的帮助聊胜于无。
  他思忖再三,决定还是保住水华。
  这倒不是他多么情痴,全是因为十年前,一场古怪的对话。
  那时水华劝他将郑昭华接回,他初时也有些心动,失去权势,他方知道权势的重要。
  也才明白为什么老坞主活着时坚决不同意他和郑昭华分开。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当年若不曾娶郑昭华为妻,只怕这个家主之位,也未必轮得上他。
  毕竟修士以实力为尊,他的实力不仅比不上观幽巅峰的弟弟,更别说已经明丹的几位年轻长老。
  几百年来,无数资源堆积,他也不过混了个观幽中期,连圆满也没混上。
  只有一位出身不凡,又实力超群的妻子,才能帮助他压服人心。
  于是在情人的劝说下,他还真的去接人了。
  .......然后被打了出来。
  他不气馁,又先后去了两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李玉景听了水华的建议,又将家族里和他亲近的三火长老请出,去郑家做说和,三火长老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炼器师,资历比炼丹的雨长老还久些,去了后郑家确实给了些面子,让大执事亲自过来见了一面。
  但一提及接妻子回去这件事,对方便顾左右而言他。
  于是又无果而归。
  他便有些烦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不中意的妻子费这般心思。
  水华再提及这件事,他便不乐意接茬。
  直到某一天,有下人匆匆忙忙的来告知,他的长子,那个据说天赋不错的孩子,居然一夜观幽了。
  这个年纪,还是在无灵药福地加持,无家中长老护法的情况下,一夜观幽,不可谓不难得。
  便是放到郑氏这样的大家族,也是少见的。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莫说青莲坞,整个洛河城都为之震动。
  他不必亲自去郑家,郑昭华便主动回来了。
  却不是灰溜溜的回来修好,而是在郑氏立了功后,带着更多的功法和大批的家仆回来的。
  他自然不敢轻忽怠慢。
  不知为何,郑昭华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性情与旧时大为不同,对他虽照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却肯放下架子对几个孩子嘘寒问暖,仿佛当年冷漠厌恶生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她也竟然真的重新得到了孩子们的信任。
  在水华的再三请求下,他总算是厚着脸皮又去见了郑昭华一次,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郑昭华居然松口了!
  两人虽然感情大不如前,却也对外表现出了和好的架势。
  有了郑昭华和她那一应家仆的鼎力相助,加上几个孩子都选择和自己的父母站在一起,李玉景重新在坞内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很快便再次联合支持他的长老们发起了反击。
  最终他成功拿回了家主的权力,令牌也再次顺畅无阻的通行在青莲坞,几个兄弟不是被逐,便是被幽禁闭关。
  他重掌大权,志得意满,有心和妻子和好。
  谁知郑昭华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和好可以,但得将水华赶走,不许她再出现在青莲坞。
  他心里不愿,却又怕惹恼了妻子,又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思来想去,只能牺牲一下佳人了。
  他正准备下令将水华逐去庄子上的时候,却出现了一桩变故。
  水华告诉他,她想帮助李玉景和郑昭华和好,于是用了百年寿元,几乎是她一半的寿数,想看看夫人对主君,是否犹有情谊?
  谁知这一看,竟窥探到他的夫人郑昭华,身上有个惊人的秘密。
  寻常人的灵魂除了极少数是纯澈无暇的以外,大部分人的灵魂都是掺杂了无数杂质或颜色的。
  有的是欲望,有的是仇恨,有的是执念。
  郑昭华,却只有一种颜色,就是红色。
  红主恶欲,往往只有怀报滔天恨意,至死方休的人身上才会出现。
  “主君,夫人身份尊贵,又素来顺风顺水,有什么人能让她如此怨恨,至今也不能放心?
  妾想到这里,心里实在难安,情愿让主君赶走我,也要将此事禀报主君,否则,将来若有祸事,妾百死难赎其罪!”
  美人哭得百般可怜,但他却丝毫没了往日的柔情心肠,只是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他当然不会相信水华的一面之词,一边派出亲信去调查郑昭华在郑家的遭遇,一边私下,他又花重金找了一位低阶观魂师藏在花间轩,这观魂师耗尽寿元,得到的结果竟是和水华的如出一辙!
  而派出去的亲信,打听到的,是郑昭华在郑家虽然地位不比眼前,但郑家家风清明,长幼有序,何况郑昭华父母犹在,并不曾吃什么大亏,顶多受些言语刻薄,少些资源,等她立了功,救下一位郑家的天骄后,更是连这点委屈也没了。
  实在打探不出,谁能叫她有如此大恨。
  李玉景于是夜不能安。
  既然水华所言被证实,那郑昭华恨得还能是谁?
  他辜负她情意在先,逼她弃子离开在后,自然结下仇怨,而且她性情如此高傲,眼下却肯给他翻身的机会,焉知不是等他放松警惕,再将他打入地狱?
  李玉景一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如今却是忧心忡忡,疑影横生。
  他从此不敢见郑昭华。
  郑昭华刚开始还派人催他,见他不仅没有动作还避而不见,便以为是他不舍得放弃美人,当着侍从的面冷笑三声,便拂袖而去。
  自此,虽还同处一坞,夫妻却如陌路。
  一直到今日,他每次见到郑昭华,都会想起水华的那番哭诉,随即寒意陡生,惧怕不已。
  偏偏他如此避退,郑昭华却还不肯放过他。
  一经回家,便遣人来告诉他:
  水华年纪也不小了,在青莲坞呆这许多年,却无半点进益,还不如早早收个弟子,将衣钵传给她,既有了传人,也算给青莲坞做点贡献。
  若是不肯,那便不要再顶个执事的名头,老老实实回后宅做个安分的小妾吧!
  此前她也提过一次,却不是这样蛮横霸道的口气,李玉景便大着胆子替水华回绝了。
  只因观魂师不像其他职业,收弟子只要传道授业即可,观魂师的传承,却在于心窍二字。
  天弃者容易成为观魂师,是因为他们生来就开了心窍,可普通修士想要走上这条路,却必须要牺牲自己的寿元乃至道途,去开“天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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