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正弄不明白自己在担忧什么,可总觉得不把话说出去,心里就无法踏实。
他一脸忐忑地等待着荆荷的答复,心里更是纠结成了一团麻。
不是都已经放弃了吗?
不是都已经记不住她了吗?
不是都决定离开这里了吗?
为什么每次看到她转身时,胸口就会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般疼痛?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所以每次看到她的背影时,都会被这种近乎懊悔的愧疚感折磨着?
他们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诸如此类的所有疑问,在荆荷回身冲他微笑时一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微弯着眼角,晶润的唇瓣勾起弧度,那笑靥温暖得宛若娇艳的报春花。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机场送你的。”
**
荆荷结束完早餐店的营业后,将关店的工作甩给了孙陆,叫了一辆出租车赶来了榕城国际机场。
为了说动孙陆替她关店收摊,昨晚她可没少下功夫。
又是说好话,又是许好处,好一通“割地赔款”,结果那厮竟趁她不注意时,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
光洁的脖颈上瞬间多了一抹暧昧的红痕,知道孙陆是什么意思,荆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幼稚!男人真是太幼稚了!
因为这一出,反倒是心虚的孙陆来安抚她,十分“大度”地改口让她来送邢正。
甚至在她离开店面时,孙陆都没有想过要拖延一下,还心情特好地给她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让他看见误会了可不好。”
荆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鹿鹿哥哥也会泡茶了!
……
之前被荆荷删掉的邢正微信,在来机场的路上被她又加了回来。
很意外的,几乎是秒通过,仿佛那头的人就守在手机前等她一般。
此时才中午十二点,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三小时,邢正母子刚在机场用完午餐。
瞧见儿子一直在看手机,邢母知道他在等什么,并没有过分催促。
毕竟国外疫情严重,回国可比出国难上十倍,这次分别后,下一次再见面不知会是何时。
荆荷气喘吁吁地赶到餐厅时,邢母还热情地为她叫了几份甜品,邀请她坐下。
盛情难却,荆荷只好作陪。
瞧见荆荷红扑扑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邢母是越看越喜欢。
这么俊的丫头,不能成为自家媳妇儿,真是太可惜了。
邢母思量着,又朝儿子甩了个“你怎么不能争气点”的遗憾表情。
而邢正,则全程都在注视着荆荷,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再吃下去,惹来一旁邢母打趣。
“行了,等小荷吃完,你们有的是时间闲聊独处,别一副瞪着眼睛要吃掉别人的样子。”
经这一提醒,邢正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冒犯,他讪讪地收回目光,耳尖上泛起红晕。
小憩之后,邢母称想去逛逛免税店,先行去了安检,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活跃气氛的人一走,荆荷和邢正顿时冷场,尴尬得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这么一直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邢正鼓起勇气,提议在附近走走,权当饭后散步。
机场的暖气开得有些用力过猛,荆荷走了没一会儿就热得开始解围巾。
可解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戴围巾的初衷,只好尴尬地停下手来,勉强给领口留了一点空隙通风。
高出她一个头的邢正恰好视线一瞥,不经意间就瞄见了她脖颈上清晰的吻痕。
红紫的瘢痕三两交叠,透露着给予者强烈的占有欲,并警告着所有接近荆荷的人:她现在已有所属。
在口罩的遮掩下,邢正的脸色不得分辨,只有那双眼里隐隐显现出不满,而荆荷却全然没有察觉。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各有各的心思。
荆荷在偷偷对比着失忆前后的邢正,发现失忆后的他变得非常拘谨,没有了之前的开朗。
哪怕是在邢正向她表白之前,这个小伙子可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跟前刷存在感。
以买冰粉为由向她搭讪,争取每一次和她相处的时光,就连表白的时候都是直球出击。
反观现在的邢正……
瞧了眼身旁这个像闷葫芦的大男孩,除了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外,荆荷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我跟‘以前的’我,差别很大吗?”
似乎是看出荆荷眼神里的打量,邢正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荆荷有些庆幸脸上戴着口罩,不然她的笑容一定很扭曲。
“有那么一点……”她用手指掐了那么一小撮。
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邢正深呼了口气,“对不起,我已经尽力在回想了,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他沉默了少许,又继续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导致我们不能在一起,毕竟你那么好……”
听到这里,荆荷急忙出声打断:“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们其实也就算几面之缘吧,你就能断定我很好了?”
两人突然驻足对视,是邢正率先抵不住荆荷探究的目光而偏移了视线。
“你……真的很好……我能感觉得到。”
不知为何,他总是不能很好地直视荆荷,这种违和感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荆荷也没过分追究,耸耸肩准备继续往前走,几步下来却发现邢正并没有跟上。
她回过头去,看见他正望着机场大厅角落的一台公共钢琴出神。
“邢正?”
荆荷的一声呼喊将发呆的邢正唤醒。
他回过头来,能在荆荷询问的眼神里看到疑惑与催促。
可他并没有抬起脚步跟上,而是犹豫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邢正望向钢琴的举动,让荆荷想起梦里看到过的那些往事:他原本是个钢琴天才,只因八年前的那场火灾而突然断送了美好前途。
瞧见他一瞬不瞬的目光里似带有眷恋,荆荷想,他或许还是渴望能重新抚上琴键的吧?
然而邢正却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不能弹琴的时候,我内心实际上是松了口气的。再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练习,终于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享受普通的学习生活……”
“可我爸妈却并不想放弃,哪怕倾尽所有也想让我重新弹上钢琴。”
“看着他们如此劳心费力,我又对只想安逸度日的自己充满厌恶……”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自己不能再争气一点呢?
如此想着,邢正握紧了拳头,似是要证明自己一般,一鼓作气朝角落的钢琴走了过去。
第123章 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