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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答应我5
  她摊开手比划了一下,"大概碗口粗。"
  "是你的幻觉吧,肯定是没睡好。"
  "不可能,我还认真看了很久,幻觉不会有这么真实。"
  "现在我在这里,证实照片没有,我觉得现在更真实一些。"
  张郎木然地坐到床头,眼神很空洞,盯着墙上的某一点,我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有些骇然,莫不会她受刺激过深,精神上出现了什么裂痕吧。
  "张郎,张郎,"我叫她,她没有反应,更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用手在她眼前挥舞,她一把拍掉我的手,无神的眼睛盯着我,无力地说:"我是不是撞鬼了?我昨晚梦到叶子兰了?"
  "你见过叶子兰?"
  她摇头。
  "那你梦到的她是什么样子?"我感到有些好笑。
  她的回答让我笑不出来了,"我梦到她一脸上血,头上有一个大洞,上面爬着好多蛆虫,我伸过头去看那个洞,看到里面……"
  "里面有什么?"我感到胃里有些不适了。
  "里面……"张郎的瞳孔慢慢放大,闪出幽幽的光,"我看到里面有好多婴儿,有些在笑,有些在哭,好可怜,一个叠一个,都很瘦,很饿的样子"。
  我猛地站起来,我确信她受的刺激已经在她身上发生了化学反应,能挽救她的人绝不是我,所以,我必须迅速离开,回家去睡一觉。
  在路上我开始自责,这样离开会不会太无情无义,后来想到一件事情,我又高兴了,她一定会去找韦勇,以她目前的状况,够我们的韦总享受的了。
  2
  第二天下起了毛毛雨,久旱的城市并没有因此而显得喜悦和雀跃,反而灰沉沉的天空让人觉得湿闷不安。
  上班路上,我不断咒骂着湿滑的路面,它让我的步伐看起来很轻浮和滑稽。
  张郎还是没有来上班,我也完全理解,并不意外,小郑过来问我,我说她已经请假了,明天也许会来。
  上午十点钟,人事部那边突然炸起锅来,似乎某人中了大奖,或者收到了炸弹邮包。总之吸引了很多同事跑过去凑热闹,而我一贯沉稳的领导风范在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来了。
  一会,小郑急慌慌跑来,"李经理,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收到邮件炸弹了?"
  "张郎出事了。"
  "什么事?"我心跳突然停了一下,再次恢复的时候节奏快了很多。
  "她她她……"
  "她怎么了?"
  "她可能死了。"
  "胡说什么啊你?"
  "是真的,派出所打来电话,说在一个意外重伤病人身上找到了公司电话,打来询问,人事部的人证实张郎身份,警察说,她已经在医院抢救中,情况极为不乐观。"
  我在小郑的话尾中冲到了人事部,拉住老太太就问:"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
  我转身就跑,老太太后面喊:"等等,我也要去的。"
  3
  你们不敢相信吧,张郎真的死了,抢救只持续了半小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盖上了白布推进了太平间。
  警察给我们大概讲述了事发经过,早上张郎离家上班,走到楼下,正好旁边有一个旧屋维修工程,搭了架子,今天由于下雨,工人还没上班,可能架子绑得不紧,下雨又湿滑,一捆竹子突然掉了下来,把她砸死了。
  人事部老太太使劲抹着眼泪,我顾不上安慰她,警察的话让我有些发抖,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那张我没看到的照片,张郎提起过竹子,很粗的竹子。
  "警察先生,现场有拍照吗?"
  "没有,当时人还没死,抢救要紧,但是在送院过程中,随车警察拍了一张伤势照片。"
  "我可以看看么?"
  "可以,"警察走了出去,很快带进来一个胖警察,他把手里的相机递给我,我从预览屏里看了一眼,便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张照片与昨晚张郎形容的一模一样,三根碗口粗的竹子从她胸口深深扎了进去。
  警察轻轻安慰我:"你女朋友应该是出于意外,这种天气交通事故都比平常多。"
  我想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可这时看到韦总匆匆跑了进来,便没说话了。
  "小李,张郎怎么样了?"韦勇首先抓住我问。
  我咬咬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里来的灵感,我竟然对他说:"是你希望的结果。"
  在韦勇的惊讶而愤怒的目光中,我离开医院。我知道,刚才这话也肯定被旁边的警察听到了,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审视这位风度翩翩一脸无辜的男人。
  八
  1
  从医院出来,我就认定,要么我被辞退,要么我呆不下去,短期内会辞职。抱了这个想法,我回到公司时心情反而放了开来。
  可是跟着上来的事情甚至比张郎之死还让我震惊。我刚到公司,小郑又神秘地扑了上来,他说:"李经理,你去看看你的邮箱。"
  "怎么了?"我电脑还没开呢,一边开机,一边问他。
  "刚才你走后,有几个同事说他们打开信邮,收到陌生的信件,里面是曾经公布在BBS的叶子兰录像。"
  我盯着他,"然后呢?"
  "然后特别恐怖,"小郑脸上果然写满了恐怖表情。
  "什么恐怖,快说啊。"
  "录像,录像后面有一张张郎被竹子刺死的照片,把他们吓了一跳,然后嚷嚷开了,其它人打开邮箱,也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信,全都有那张照片,跟今天张郎死得一模一样,好象有人预先知道了张郎的死。"
  "有人看过第二遍吗?"我问。
  "不清楚。"
  "你去让他们再重看一遍。"
  "是。"
  我一动不动坐着,电脑已经启动,但我不想去碰他,我不想去收那封信。我在等待着。
  小郑回来了,从他完全死灰的脸上我证实了自己的推断,那些录像在第二遍的时候全都没有了照片,跟在BBS看到的完全一样。
  "需要报警吗?"小郑问我。
  "现在照片没了,怎么和警察讲呢?"我问他。
  小郑想了想,突然说:"你不是还没开邮箱吗?把你的第一遍给警察看。"
  我想了想,问他:"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吗?我觉得是否需要报警,你可以等韦总回来,问他的意见。"
  "李经理,你怎么了?"他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人命关天,我们可以自己决定报警啊。"
  "是的,不过这是在公司,公司内的事情得由韦总决定,而我,已经不属于这家公司了,"说完,我把刚刚启动的电脑啪一下关掉了,站起来,提起包,在小郑诧异的目光中离开。
  2
  我几乎是冲回家里,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迫切想看到那张照片,虽然已经有很多同事证实了它的存在,但是我还需要亲眼证实张郎昨晚并非精神分裂。
  我登陆了邮箱,看到了一封来自陌生地址的邮件静静横地收件箱着等着我。我仿佛看到了这封邮件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打开它,附件里有一个视频格式的文件,应该就是它了,点开它,果然是那段熟悉的场面,我半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张郎的死亡照片。
  九
  1
  唉,我终于将盘桓在心底深处一年的那条冬眠的蛇唤醒,它应该到了游出我身体的时候了吧。
  就算这条蛇走了,失去了冰冷,但我在未来的日子恐怕会常常回忆起这种冰冷,因为一年太久,足于让我刻骨铭心,终生不忘。
  你们觉得故事还没有结束是吗?还想知道什么?比如,警察有找韦勇的麻烦么?有的,传讯他问了几次话,他也许坦露了与张郎的不伦之恋,这总比被认为是嫌疑人强吧。警察也查到他在张郎死的时间内还在家中吃早餐,有老婆孩子和保姆为证。
  你们应该不会弱智到问我,我看到了那张照片吗?但如果你们真的问了,我就告诉你们,我没有。
  我至今也没办法证实张郎讲的照片真的存在,也没办法相信那些同事们所讲的照片存在,我更相信所有同事和张郎一起同时患了精神分裂。在那个早晨之后,这个公司的同事知道了韦勇与叶子兰、与张郎的关系,因为警察没有为韦勇保密的义务,泄露出来也没有堵截办法。所以同事们一致冥冥中觉得,是叶子兰杀了张郎,因为嫉妒的原因,肯定是张郎的插入,才有叶子兰的自杀。当然还因为,那个录像后面的照片太神秘了,只有鬼才做得到。
  而我觉得,如果真是叶子兰做了这种事,那她未免太小气了。相隔阴阳,也念念不忘前世之仇,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开心的。
  如果是我,我愿意做一只开心的鬼,而不愿意做一只忧伤的鬼。做人的时候,我太忧伤了。
  另外,我还认为,知道了真相的同事们,一定会嘲笑我曾经是子兰男朋友的身份,因为背这种黑锅而受人嘲笑,是一件无地自容的事。这也让我下定决定与他们断绝关系,首先,我要所有人淡忘我,我觉得一年时间是足够的。太长了,我自己都会淡忘了他们。
  我相信同事们会对这件很灵异的事件乐此不疲一段时间,但终归会淡忘,如果他们后来明白到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以及知道我在录像里看到的照片,乐此不疲就会加倍,甚至说上一辈子。
  事实上,我在录像的后面,看到了另一幅照片,那是我的照片,我胸口没有插着任何东西,不过我却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飘浮在空中。
  照片是从我某一张照片上抠出来的人像,被人为配了蓝天白云的背景,图片制作很粗糙,完全谈不上技术,只是简单的合成罢了。对此,我百思不解。这是暗示我飞上天堂么?是子兰在招唤我么?可是她不应该忘记啊,我要上天堂,必须先给我一个在人间死亡的理由。
  2
  第二天,我便明白了照片的含义。我在去公司递交辞职信及人事部办退职手续的路上。迎面冲过来一辆货车,把我直接甩上了半空,短短一瞬间,我眼睛只看到蓝天白云。然后重重摔到地面,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旁边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因为我呼吸全无。
  你们也认为我死了吗?你们觉得现在谁在跟你们讲故事?
  我当然活过来了,睡了一礼拜,我竟然醒来了,不出十天,我能下床走路了,虽然少了两根肋骨,身体倒轻盈了不少,有失必有得嘛。
  医生说我需要休养,脑震荡并不轻,我是有时候会头晕,但能忍受。
  妈妈说我被切除了一点点被肋骨刺坏的脾,我说没关系,不是肾就好。
  休养的意义在于养,这方面我做得不好,相比这下,现在比一年前瘦了不少。但皮肤白净了,食欲也不错,谢谢大家关心,目前现状就是这样,说完这个故事,要问我现在心里最大的感想,我想说,感谢子兰,一定是她在关键时刻不忍心,所以我活过来了。要不就是关键时刻反悔,不想见我了,把我抛弃回人间。但经过生死活过来的人,总会学着感激人生。
  把心里那条冰冷的蛇弄醒赶走后,我也应该出门走走,机会不错的话,应该去会会老朋友,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吧。这个决定来得是有些突然,因为我昨天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包裹,妈妈送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它的落款,猜想着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猜对了,里面是一个针孔shexiangtou头,它本来就是我的,是我花钱买的,一只装在韦勇办公室那个。
  我前几天写了一封信,信上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信上还附了我的地址。
  对方很讲信用,真的寄还了我索取的东西,既然如此,礼尚往来,我应该找个时间亲自上门道谢。
  十
  1
  "你来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是来感谢你给我寄了东西,"我说。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是的,但是还是感谢你。"
  "你有话要和我说吧,"韦勇试探的口吻问我,并轻轻把虚掩的房门关上,这是在他家里的书房。
  "其实,我是想来向你索要另一样属于我的东西。"我微笑着说,眼前的韦总一定对我的微笑感觉到陌生,因为我从未对他微笑过。
  "是什么?"他非常意外。
  "五十万"。
  "什么?我有欠你五十万么?"
  "是的,"我很平静对付他的吼叫,"你应该给我五十万。"
  "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他的脸有些扭曲,我觉得他过份了,五十万对他只是小数目。
  "因为子兰。"
  "哈哈哈,原来如此,如果当年你娶了他,或许我会给你这笔钱,当是帮我养个儿子,可是你错过了机会,我现在凭什么给你钱呢?"
  "好吧,那我来告诉你理由,我曾经和子兰有过一夜之情,她一直告诉我,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并且说她能感觉出是个儿子,而我也相信,所以我认为你杀死了我的儿子,这五十万是你对我儿子的赔偿费。"
  "哈哈哈,好吧,我也明白告诉你,子兰怀的是我儿子,而她和你的一夜情,只不过是我们商量好的计谋,你喝的酒里有安眠药,你什么也做不了,并且,子兰也是自杀,并不是我杀死的,全公司都目睹了这件事情。"
  我摇摇头,痛苦地说:"你撒谎,我真的和子兰发生了关系,因为我根本没喝酒,我知道自己酒量小,喝多了会闹事,就尽量避免。"
  韦勇审视着我,他想搞清楚我是不是在家呆了一年精神出了毛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因为在子兰找到你的时候,她就怀孕了。"
  我对答如流:"即使孩子基因不是我的,但子兰让我相信了孩子是我的,并且与我有婚姻约定,我从心理上、感情上已经是孩子的父亲,那么,你杀死了子兰,就等于杀死了我妻子与孩子,你还是必须给我五十万,"我表现得非常坚定。
  "够了,我说过,子兰是自杀,不是我杀的。"
  "是你杀的,因为那段录像是你处理完后公布到BBS的,你逼她自杀,你也完全料到她会自杀。"
  "你有什么证据?"
  "首先录像处理后只对你有利,你把自己的面目打上了格子,第二,能够发现我装在你办公室的摄像头,并且能够成功进入机房主机找到文件的人,全公司只有你一个,第三,子兰自杀那天早上,你很晚才到公司,你到达之前,我部门已经及时关闭了BBS,BBS上录像的格式也不可以自动保存,只能在线观看,而张郎说过从你电脑里曾经看到过这段录像,因此,我就认定是你放上BBS的,能够在外网随便进入公司系统的人,除了我就是你,计算机水平比我高的人也只有你,这算证据么?"
  韦勇开始烦燥不安起来,但他并不会随便屈服,"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只有这些证据的话,没有用,因为这只是你的推理,就算是我公布了这段录像,那也不能说是我杀了子兰,也许我只是认为她会因此而羞愧,远远离开公司,离开我,我再给她一笔钱,让她和你一起离开。"
  我感觉到喉咙有些干,看到酒架上有汽水,自己去开了一瓶。
  韦勇有些不耐烦:"李金,你说的这些,并不足于让我给你五十万,你说完了可以离开。"
  "哦,我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也值五十万。"
  韦勇苦笑着看我,我并不着急,这些台词我等待了一年,我需要慢慢来表述:"韦总,你还记得你与张郎的最后一次在办公室的幽会吗?"
  韦勇哼了一声,说:"当然,你也不会忘记的,因为那天晚上你也在公司,哦,你好象蹲在哪张桌子下吧,呵呵,可惜那天你什么也没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是的,不过我拔了你的电源,也很不好意思。"
  韦勇耸耸肩。
  我说:"其实你是想将实施在子兰身上的事件在张郎身上重演一遍,但你很清楚,张郎绝不会自杀,她已经为你流产三次,她比子兰坚强,所以你本想录下与张郎的性爱镜头,然后处理一下公布出去,没想到张郎拒绝了你,而我又拔了你的电源,总之一切都搞砸了,是不是?"
  韦勇盯着我,不置可否。
  我一拍脑袋,"不对不对,我错了,唉,车祸脑震荡后遗症啊,其实你根本就发现了我在公司,也知道我不会让你录下录像,正好张郎闹脾气,你就趁机走了,但你的离去是为了跟踪我,因为你发现我与平时不一样,没有在机房偷窥,而是拔了电源离开,你直觉认为不对劲,后来你跟踪到我拿着光碟去了张郎家,我走后,你把光碟从信箱里取出来,看到内容后,你加了一个程序进去,重新拷了一个光碟送回张郎家,就是那个出现了她照片的版本,这个版本你也通过外部服务器寄给了公司所有人,除了我以外,令到大家相信了灵异事件存在,不过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你没有注意到我给张郎的光碟都贴有小标签,那是我的习惯,用来区别空白光碟的,而你匆忙中,只见光碟颜色品牌相同就送出去了,我第二天被张郎叫去看碟时就发现了,不过我当时没多想,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你的那个程序,你做得很巧妙,照片只出现一遍,然后会自动删除,不懂的人,自然会产生灵异想法,包括我也一样。韦总,我不明白的是,你何必要杀我灭口呢?还专门为我编写一个程序,受宠若惊啊。"
  "你觉得那是我编写的程序吗?"韦勇明显气势弱了下来,我心时便也有了底气。
  "是的,本来我也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感谢你马不停蹄让我真的出了车祸,但你请的杀手干活不彻底,没把我撞死,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天琢磨这个问题,有什么程序能让照片只出现一次,然后自动删除,还不可恢复,后来我想不出来,但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将被你加了程序的录像源代码稍稍改动一下,制成可自动传播的病毒,然后送给杀毒软件公司,他们的团队帮我解开了迷底,其实你没有删除照片,而是照片自身每打开一次,就会自动改变文件格式,然后自动转移到系统文件夹,令人再也无从找出来。"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怎么样?你想说,张郎是我预谋杀死的,还预谋杀死你,是不是?你这一套乱七八糟的话,警察和法官会相信你吗?我只要一句不知道,事情就解决了。"
  "可是有人知道,"我的微笑不再真诚,我的脸色变得不那么柔和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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