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境第一集
我只是一名写手,为了生计,在深夜里孤独地敲击键盘。当不可预知的恐惧袭来时,我不知所措。
前天晚上,我写累了,走到窗前。出租屋正处在公路的边缘,我曾不止一次地用出租屋作为作品中惊悚故事发生地的蓝本。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我所在的房间灯光明亮,他却站在灯影里。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会有恃无恐地盯着我。
我以极快的速度关上电灯和电脑,在确定没光线可以让人看到屋里后,我又来到窗前,继续那场对视。
可我失望了,那个家伙没给我机会,他不见了,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我重新打开灯后,他又出现了,还在路灯下。
我又迅速关掉灯,跑到窗前,他又不见了。我一直站在窗前,等他耐不住性子从黑暗中冒出来。
我的腿都站酸了,他都没出现。我虽是专写恐怖小说的,但胆子小得很,可我同时还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想知道,公路上的影像是真的存在,还是灯影里的错觉。我拿着手电,出了门。
路灯射出幽暗的光,只有我像一个午夜的幽灵游荡在死寂的公路上。是错觉!我叹了一口气。
我听到了一声粗重叹气的回声。我的汗毛孔在收缩,是有别人在叹息,而且就在附近!
我仓皇地向小区内跑去.我听到了自己脚步很重的回声,是有人踩着我的步点追我,只是比我的步伐要大得多。
我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张白纸似的脸,还有一根抡起的木棒。我转身想跑,后脑却传来一阵剧痛。
我在尖叫声中醒来时,躺在小区的地上,摸了摸后脑,我明明感觉木棒击中了后脑,怎么没事呢?
我跑回出租屋,搜寻着每个房间,没人,也没丢任何东西,手电躺在床上,笔记本电脑开着。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为能按时交稿而冥思苦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切是梦境,没人追打我,所以后脑才没事。我之所以会躺在小区的地上,可能是我得了梦游症。
二、梦境第二集
昨晚,我还是没灵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睡着了,我又做梦了。
后脑疼得厉害,眼睛适应了屋里刺眼的光线时,我尖叫着。白纸似的脸近在咫尺,一个男人竟化着很浓的女妆。
“你是谁?”我惊恐万状。
“我是沐尘呀。”他发出不伦不类的女人的声音。
“沐尘是我的笔名,你怎么会……”我颤声说。
“胡说!我才是沐尘,我给你提了那么多建议,你却冒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写那些没有血腥描写的垃圾小说来拖累我。”他白纸似的脸像是被攥出许多皱褶。
“你是那个‘如影随形’的读者?”我的大脑还很清醒,一个昵称叫“如影随形”的读者曾在QQ上多次给我的恐怖小说提建议,他看过我的所有小说,对情节的记忆比我还清楚。
“我说过了,我是沐尘!”他抓住我后脑上沾满鲜血的头发。
“不要!”我被自己的惨叫声惊醒了,白纸一样的脸不见了,我正直挺挺地坐在客厅中间的椅子上。
我又梦游了,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就像一集一集的连续剧,昨晚是前晚的延续。
我知道,这样的梦,绝不是偶然。难道有人暗中作祟?我在恐怖小说里曾写过有这种能力的人,人们称他们心理医生。他们能控制人,当然也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梦境。
如果是这样,我就太危险了。为了阻止有人进入并控制我的梦境,我叫来师傅,把门锁换了。
三、梦境第三集
编辑又催稿了,但我总不能集中精力写稿。只是梦,我自我安慰着,闭上眼,平缓紧张的心情。
我睁开眼时,后脑阵阵疼痛传来,那人冷笑着,“你令我很失望,这点小小的疼痛都经受不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带着哭腔说。
“我想告诉你,我的恐怖小说不是凭空写出来的,那些描写都是我的亲身体验。”说着,他挽起左臂的袖子。
我惊恐地看着他左臂上布满的伤痕,有棍棒落下的淤青,有锥形器物刺过的细孔,小臂上还少了一块肉,应该是用刀具割掉的。
“只有用亲身体验写出来的恐怖小说才是最精彩的。”白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气。
“我承认,你是沐尘,求你放了我吧!”面对危险,放弃一个笔名的争论是明智的。
“你帮我做些事,我就放了你!”说完,他走进厨房,拿着菜板走了出来,一只纯白的猫被固定在菜板上,四肢敞开。
“我是靠亲身体验写稿的,见惯了血腥场面,有些麻木了,而你不同,你没见过,我来肢解它,你把看后的感受说给我。”说着,他拿起菜刀。
我双眼紧闭,尖叫和猫的惨叫融合在一起。
“睁开眼,你这个胆小鬼!你知道,我费多大劲才逮住它!”他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腥臭味刺激着我翻腾的胃。
看着被剥去半张皮的猫,我尖叫着,剧烈地呕吐着。他在不错眼珠地看着我,就像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满是鲜血的手拿着笔在纸上写着,脸上带着兴奋。
我醒来时,身体还在哆嗦,这些梦境太恐怖,也太离奇了,就像无需剪辑的电视剧。
我惊惧地做着推断。
前天晚上,不是梦境,他站在路灯下,引诱我出去,袭击了我。
尔后的几晚,他极可能给我的饮食做了手脚,在我睡去后,进入我的房间,把我绑在椅子上,再把我弄醒,在我面前做那些事,到了一定阶段后,再将我迷倒,收拾残局,把我松开,不留半点痕迹地离开,让我以为那是梦境。
为了证明我的推断,我仔细地查看每个角落。我真的找到了,墙根处有几个血点,是那个家伙清除痕迹时留下的。
只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我后脑受过伤,怎么没留下伤痕?
我也曾想过离开出租屋,可我是一个恐怖小说写手,对未知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我还是留下了,为防万一,我把这三晚的梦境都写下来,文档标题是《连续剧般的梦魇》。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把那人描述得相当逼真,只要警察看到,就会绘出他的画像。我还把他可能和狂热的“如影随形”的读者有关的推测写了进去。
四、梦境第四集
晚上,把所有可搬的东西都搬到门边,直到保证没人能从这种严防中进来。没想到,这也没能阻止他导演我梦境的下一集。
梦境里,他没再管我,去收拾残局,把血肉模糊的猫尸收起来,仔细擦拭血迹。
我想不出,他是怎样推开门后的重物进来,又在离开时把重物原样放回的,他俨然就是鬼魅。
我现在就离开吗?不!我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摄像头安装在客厅的角落里,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下一个梦境的来临,我虽不知道他给我设计的梦境大结局是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还活着,梦境记录可以作为一篇不错的恐怖稿交给编辑。
在梦里,他让我说出看到一条蛇被剁成十多块的感受。他突然变得烦躁不安起来,说我说的不是真正的感受,在误导他。他把纸和笔摔在地上,不停地在客厅里走着。他的脚在踩到蛇块时,停了下来,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
“这些的确不够恐怖,我想到了一种更具震撼性的体验,对我的写作有很大帮助,你能帮我吗?”他一脸乞求地说。
“能!”我极力讨好他。
他把我从椅子上解下来,绑到客厅的木质茶几上。一股寒意袭遍我全身,“你要干什么?”
他咧了咧嘴,“我拿自己的身体做过试验,也体验过肢解动物,惟一欠缺的就是没有体验过肢解人体。”说着,他举起了明晃晃的菜刀。
“不!”我惊恐万状,拼命扭动身体。可无济于事,我听到了菜刀剁在我大脑骨头上的咔嚓声。
五、梦境大结局
我从梦中醒来时,甚至怀疑自己还活着。身上没伤,能自由活动,我还活着!
门锁着,靠在门上的东西原封未动。的确没人进入,那么这连续剧般的梦魇只有一种解释了,就是我多日为写稿冥思苦想,一直在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才有了连续剧般的梦境。我在现实中无法构思出的情节,却在梦中形成了。
1、狂风暴雨
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狂风暴雨中,我终于看见一栋房子。
按响门铃后不久,一位自称为管家的老人将我带了进去。
这别墅三面环林,庭院内氤氲着宁谧的气息,正中央的圆形雕塑群千姿百态,其中最中间的贵夫人雕塑格外显眼。
管家带我走进了大厅,一位老人正端坐在虎皮大椅上。
“老爷,果真是过往的游人,因为暴雨下不了山,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我按你的吩咐让他们进来了。”管家恭敬地说。
老爷子朝我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一个男人从楼上冲了下来,对着管家吼道:“阿常,你怎么让陌生人进来?”
“你干什么,邢斌?给我坐下。”老爷子瞪起圆目,斥责起男人。
“可是……岳父,都发生了那种事情……”那个叫邢斌的说道。
看来这间别墅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了,有意思。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忙,我叫凌轩,是一名侦探。”
邢斌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坐下,余怒未消。老爷子缓缓开口:“刚才小婿的冒犯请多包涵,不过也情有可原,因为这里确实发生了点怪事。”
正在此时,一位端庄的妇人在一位美丽少女的搀扶下走下楼来,坐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这是我爱人许蓉和女儿邹雨洁。”老人介绍完,便开始讲述发生的怪事。
2、血印
“今天本来是难得的家庭聚会,可是,就在晚宴前,我的妻子忽然昏厥了,我女儿将她搀扶回卧室,女婿回到车里去取药箱。因为他是市里的名医,所以,我妻子的心脏病也一直都是由他治疗。可就在我回到书房时,一个人影正在从窗户上往外跳,然后我发现书房里竟出现一个血红色的刀刃标志。”老爷子说到这里,瞳孔紧缩,看来也多少受到了惊吓。
我一愣,红色刀刃,那不是一年前就闻名于世,人称“鬼刺客”出现必有的标记吗?
传说他杀人前都会先在死者家里留下一个红色的刀刃标志,而且死者也多是官宦富商。他杀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劫财,完事后他总是像幽灵一样神秘消失,不留下任何线索,令警方无从下手。有人甚至猜测他可能真就是个鬼魂,于是给他起了个“鬼刺客”的名号。
“那个人影在我去车里取药箱时一闪而过,我当时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也就没在意。”邢斌平静地说。
“然后,阿常和邢斌就去后院追赶,却没什么发现,等他俩回来,我就报了警,可是山路发生了大规模的泥石流,路被堵死了,警车进不来……”
“路被封住了?”我大惊。
“嗯,至少要两天。”阿常说。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对老爷子产生一股敬佩之情,换做别人,哪敢让陌生人进来。
“您知道那个血印是什么么?”我忧虑地问。
“你不是也要说什么鬼刺客吧?哼,我要是胆小怕事还能有这么大家业?”老爷子抿了口茶。
邢斌点了根烟,愁眉紧锁。
“请您带我上书房看看吧。”我决定帮他查清这个案件。
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墙面上赫然印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印,正是鬼刺客的杀人标志。
我走到血印跟前,拭了一小块血污在手上。
“是人血。”邢斌肯定地说。
看完现场后,已经接近九点了,老爷子让大家都去休息,自己则关上了书房的门。
“老爷每天九点都自己在书房里休息,我们走吧。”阿常说。
临走前,我明显感觉到了邢斌怀疑的眼神,不过这也难怪。
“凌先生今晚就住在那间房吧。”阿常指着书房对面的屋子说。
“好的,麻烦了。”我微笑,打开了房门。
席梦思的大床旁,有一台粉红的电脑,床边散放着一些毛绒玩具。
“这是小姐以前的卧室?”
阿常一愣,又缓缓答道:“哦,是的。”
3、杀机
太多问号在我脑袋里打转,以至于我完全睡不着。于是我起身,来到书房前,我轻轻敲了敲门,猫眼黑了一下,这老爷子居然在自己家还有看猫眼的习惯。看到是我,老爷子打开了门。
我和他闲聊到大半夜,接近十一点,困意袭来,我便回屋睡觉了。
我是被一声尖叫声惊醒的,声音来自门外,大家都穿着睡衣聚集在书房门口。
“出什么事了?”
“我今早沏好了早茶送到书房,发现书房从里面反锁了,敲门也不见老爷回答。”一个佣人神情紧张道。
“没有钥匙吗?”我问。
“有,可是在老爷身上。”阿常说。
“窗户,从窗户进!”邢斌显得十分焦急,扯着阿常的领子吼道。
“没用的,窗户昨晚我在离开书房前就锁上了,而且,窗户是防弹的。”阿常冷静地说。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使出全力撞了上去。
“啊──”门被撞开了,老爷子的身体赫然躺在地上,邹雨洁和许蓉同时尖叫起来。邢斌目瞪口呆,但又出于本能去检查老爷子的尸体。
书房除了那阴森的刀刃标志的残迹,一切都和昨晚没有任何变化,桌面上是昨晚老爷子一直在看的那本书,杯中的茶还剩半盏,窗户紧闭。
“怎么样?”我摸着老爷子冰凉的手臂,问邢斌。
邢斌检查一番后,愤怒地说:“中毒身亡!你还想怎样?”他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一定就是你,昨晚是你最后一个见的岳父!你就是那个鬼刺客!”
“那么我如何反锁的门,又怎么下的毒?如果是茶里有毒,那沏茶的阿常不是更有可能么?”我反驳着。
“我检查过了,茶中无毒。”邢斌愤怒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爷子自杀了不成?
4、往事
大雨不停,警察依旧没有过来。
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厅,面色凝重。
老爷子的死是一个完美的密室谋杀,现场干净封闭,食物茶具全都无毒。只有老爷子右脸青紫了一块,分明是受到重击的痕迹。
“岳父是被山奈钾这种剧毒杀害,所以也不可能是被从食物下毒,不然会当场发作。”邢斌冷静地说。
“现场没有被翻过的痕迹,看来凶手的目的并不是钱财。”我说道。
“难道?金佛……”阿常惊恐地说,其他的人倏地抬起了头。
“金佛就藏在老爷书房里的保险柜中,可是,我刚才检查过了,它已不翼而飞。那尊金佛价值连城,它上面的那颗钻石,是艾克沙修钻石的真品。”
“那谁还知道金佛的位置?”我继续追问。
“我,雨洁还有岳母。”邢斌扬了扬手。
第一一六章. 发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