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周遭黯淡,一束顶光自苍穹顶落下,落在她皎洁白瓷的面庞之上。
她眼眸分明澄净如孤月,偏偏波光流转间潋滟似霞,像是逃出海底,妖媚人心的妖精。
偏偏是蝴蝶结..
这个容易让人臆想的词汇,就在她不赢一握的腰后,贴着妖娆的曲线,像极等待被拆的礼物。
“怎么,要我教?”
目光交汇,沉祁阳声音莫名有些哑,落在连织脸上的那一眼总是漫不经心挪开,再不经意间瞧回去。
“啊?”
沉祁阳微抬下巴:“手。”
华尔兹的音乐已经翩翩而起,连织这才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宽而修阔,好似再放两个手掌都绰绰有余。
发愣的功夫,腰后已经被贴上一只手臂轻轻带向他,她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贴近,又堪堪在离他一寸时停住。
空气间挤压和对流,淡淡的花香和鼠尾草的气息扑上两人鼻尖,连织撞上一双俊朗的眉眼,亦正亦邪。
她手就握在沉祁阳掌中,以完全包住,贴合的姿势。男人握着她轻轻一转,就将她带到了舞池中央。
手掌贴合便能碰触到她光滑的背,他掌心虚空,指头只虚虚碰着。
周遭音乐肆漫,人影黯淡,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舞台上的她和他。
这一舞由沉祁阳带着连织跳,是梁老爷子的别有用心,意在通过此舞破外界姐弟不和谣言,帮连织在京都站稳脚跟。可沉大少爷乖戾狂妄,又怎会轻易听从,传言是梁老先生许下天大好处,是沉母下了禁令...
步伐摇曳间,裙袖飞于女人纤细胳膊之上,她身姿婉转,裙摆飘飞。他身量颀长,俊朗非凡,若不是亲姐弟,众人只怕会叹男帅女美好一对璧人。
华尔兹连织熟到骨子,几乎是耳熟能详闭眼都能跟着男人的步伐,而每一次靠近和远离,都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她扯向他。
不是线,是放在她腰间的手,她头顶刚过他下巴,视线之内是他微凸的喉结。连着皮和经络,往下滚动竟让人觉得性感。
沉祁阳看不见她的神色,但似有似无的呼吸擦过他的喉部,像是有羽毛细细密密撩过,他后颈瞬间发麻,喉结也莫名滚动了下。
沉祁阳眼皮滑落,微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谁料连织也在看他,眼神相撞,是哪处的线骤然收紧,叫人心慌意乱喘不过气。
两人如同碰碰车一样各自挪开。
突然“嘶”的轻啧一声。
沉祁阳意味不明道:“你踩我脚了。”
连织立马挪开,轻声:“抱歉。”
那点重量微乎其微,反倒像是阻碍氢气球飘飞的石头,如今骤然挪开了,他所有感官乱飞。
手掌下是她腰部隐隐约约的触感,似有似无的香气飘上来,还有那无数次迎合又骤然远离的身体曲线。
就在他掌中,在他眼下,皮鞋上的那一丝丝灼痛沿着背脊梭上来,变成了因为克制难以言说的痒。
他喉结滑动,必须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才能抑制这股痒。
连织神思正放空,耳边传来一局慵懒声
“当一回白天鹅的感觉如何?”
“并不太好。”
连织回怼道,“见到只披着青蛙皮的癞蛤蟆,还得跟他跳火鸡舞。”
他说她是丑小鸭,她骂他是癞蛤蟆。
旖旎的气氛旋即荡然无存,沉祁阳磨了磨牙,半阖眼皮看她。意味不明的眸底偏偏有几分凉谑。
“嘴巴这么厉害,在别人面前倒是装得挺像温柔小意那回事。”
“你倒是不装,对内对外都是一样抠搜。”
连织转动步伐,嘴角弯起淡淡的笑,“连着送你女朋友都是旺旺小饼干柠檬小奶茶,真的好会过日子哦。”
两人声音细微,藏于旋律之间,除了眼尖的怕是连他们说话都瞧不出来。
这些奇葩事都是连织从梁老太太口中传出来的,怨沉祁阳搞砸了几门天作之合的婚事。女方都是大家千金,再倾慕沉祁阳这人。
但姑娘到底是万千宠爱里被养出来的,哪受得了他这么一出。
于是几次之后便不欢而散。
这事沉祁阳自问做得坦坦荡荡,但对着这死丫头的一脸嘲笑,他耳后微热,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他浓眉凛冽,看似懒洋洋的眸光实则冷冷幽幽,像是睚眦必较的兽。
“嘲笑我?”
他道,“要是别的场合我说不定真奈何你不得,不过现在嘛,谁借你的胆子?”
她正在他的指间轻轻旋转,闻声戒备看他,就见男人嘴角微勾,黑眸下雪亮顽劣。
下面一秒,他借着收回的力道将她一推。
连织控不住惯性,无可抑制地向身后倒去。
全场响起一丝惊呼,有喜形于色的已经捂住了嘴唇。
向后仰间她长发飘扬,裙摆肆漫,灯光掠过她圆润鼻头,惊愕晃动的桃花眼。
可就要摔倒之际,腰后突然横过来一只大手,不同于刚才指间虚虚碰在她腰后的动作,而是整个手掌的完全贴合。
灼热和冰凉肌肤的触碰,是谁的血液夲张,像是燎原之火瞬间被点燃。
他用力一捞,她身体便如弯弓不由自主奔向他,奔向他怀里。
柔软和坚硬的碰撞,她像是撞向石头必定四分五裂的鸡蛋,连着胸脯都在他怀里颤了两颤,像是呼之欲出的剥壳荔枝。
她漂亮的眼里藏着惊慌惊怒,一抬眸便撞上男人幽深顽劣的眼睛,他似乎笑了那么一笑。
顽劣在表,幽深的眸子里像是藏着燎原星火,仿佛个旋涡要将人吸进去。
那触感如此明显奇妙,连形状都可以描摹出来,他怎么会没察觉呢。
尖锐的喉咙莫名滚动了下,可这是在舞池中央,他反应明显比他快得多,握着她的手任由她在他手臂下快速旋转。
旋律这时候也变得极有节奏,轻快而薄亮,像是清风穿透温润的水。
女人垂落的纱裙此刻如展露荷叶轻盈飘逸,妙不可言。
原来只是特意安排,叶诗沅莫名松了口气,叹息道。
“野哥,这家人果然是基因优良,两姐弟都长得这么好看。”
没有回应,她抬眸看去。
灯光幽浮,落在陆野深邃的轮廓之上,陆野直直看着舞台中央,眼眸黑而沉。
几位贵妇人正在沉夫人身边聊天,看到这幕都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只笑说这次的华尔兹十分有新意。
沉夫人也淡淡一笑,眉毛却纳闷地拧了一拧。
不止她,连同音乐和相应的舞蹈指导老师都面面相觑,冷汗涔涔,这一茬明显他们是不知道的,还好后台音乐反应快速。
“沉祁阳你...你疯了吧?”
她语气动荡如波澜震惊的湖水,顾忌还在舞台轻转连织努力维持着笑容,然而眼里却早绵藏针,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可这是在舞台,哪怕再恨得牙齿痒痒,她依然得紧握他的指间提防他再整幺蛾子。
“难道不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如雾般的白色灯光流淌在男人深邃面容之上,他黑眸灼灼,喉咙里若有若无的笑声放肆且野蛮。
声音能够被掩盖,然而神色却不能。
他咧嘴轻笑,张扬轻狂的样子无声绽放在这宴会厅上,像是炎炎夏日一般生气勃勃。
宋亦洲眼神微眯,莫名觉得怪异。
沉祁阳这人性格乖张古怪,认识这么多年,连宋亦洲都不确定他真的在意什么,他嘴上叫着几个叔,转眼就能掐断别人的命脉。
从小到大他对沉希的不阴不冷宋亦洲看在眼里,可如今对待连织。
他没料到竟然是这样。
第150章旖旎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