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走到一个木柜前，取出一个暗红色的瓷瓶，瓶塞附近封了一层厚厚的蜡。
　　徐掌柜颤颤巍巍地接过瓷瓶，看着瓶身上“断肠散”三个字，冷汗直流。
　　“小人岂敢，只不过此计未免有些损阴德了，万一被识破了，到时候查下来……”
　　徐掌柜一脸惶恐，举着瓷瓶的手颤抖个不停。
　　他只是个想趁机发个财而已，没想到王朗竟然要他亲手杀人。
　　“阴德？那是什么东西？”
　　王朗不由得冷笑一声，拍拍徐掌柜的肩膀。
　　“徐掌柜，本公子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是你想想，就算我们不出手，这漫天蝗灾过去之后，关中大地上要死多少人？我们只不过是提前借几条性命来用用罢了，反正过几天他们还是要死，给我们做点贡献不是更好？”
　　“再者，我记得你好像屯了不少粮，少说也有八十万石吧？也就是说你账上至少欠了二十万两白银，若真让赵扬挺过这段时间，你那二十万两白银什么时候能回本？”
　　“再者我是让你去毒死些蝗虫，又不是让你去毒死人，也算是为除蝗做些贡献不是吗？就算是真的出了人命，也应该算在赵扬的头上，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朗循循劝诱，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徐掌柜咽了口唾沫，看向手中的断肠散，回想起仓库中满满当当的粮食，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只要这笔买卖成了，不仅能还清二十万的赊账，甚至能翻倍甚至三倍赚回来。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
　　到时候就算上面查下来，也又王公子在前面顶着，自己肯定能全身而退。
　　他一咬牙，发狠道：“小人马上去办，王公子就等着草民的好消息吧！”
　　王朗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
　　第二天，蝗虫仍旧泛滥，但是比起第一天来说，蝗虫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部分。
　　百姓们的热情相当高涨，一听说蝗虫可以换粮换钱，几乎每家每户都疯了一样地捕捉蝗虫。
　　对于他们来说，天上飞的根本不是蝗虫，而是漫天的粮食和白花花的银两。
　　田地里的鸡鸭大军就更不用说了，这简直就是他们的天堂，根本用不着它们亲自去觅食，只要张开嘴巴，大把的蝗虫会自己往嘴里钻。
　　以至于到了后面，有些鸡鸭吃饱后直接原地躺下休息，有的甚至直接原地开始下蛋。
　　五万多只鸡鸭听起来浩浩荡荡，但是在数千万只蝗虫面前，却是很容易就喂饱了。
　　城墙下，赵扬还在监督油炸蝗虫的发放。
　　随着吃蝗虫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也慢慢开始接受蝗虫作为口粮，甚至有些家庭开始研究蝗虫的其它做法。
　　“看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只要接下来三天能按计划进行，三天后蝗灾应该就能得到有效控制了。”
　　赵扬默默想道。
　　“赵大人，现在百姓捕获的蝗虫越来越多，我们的仓库快要装不下了。”
　　得到偏将的报告后，赵扬微微眯起眼睛。
　　百姓捕获蝗虫的积极性很快，仓库快要填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传我的命令，即刻派人将多余的蝗虫运往周边各州，另外在其余各州找些做餐饮生意的商贾，把油炸蝗虫推荐给他们。”
　　“价格让他们自定，就说我这里还有充足的货源。”
　　“另外，派秦副将立刻回京，把油炸蝗虫带回去给朝廷各位大臣也尝一尝。”
　　偏将领命之后，便立刻离开去执行任务。
　　赵扬现在手上缺东西缺的厉害，一是粮食，二是银两。
　　现在百姓还能用蝗虫应应急，垫垫肚子，然而关中百姓肯定也已经存了不少蝗虫，赵扬粗略估计一下，至少也有八九万斤。
　　倘若全部用来兑换粮食，官仓里的存粮瞬间就会减少一大半。
　　到时候余粮怕是连两天都撑不过去。
　　也就是说，五天之内，朝廷的赈灾粮必须到位，否则到时候关中必乱。
　　就在赵扬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名小厮提着一大包蝗虫，悄悄混进了排队的人群当中。
　　“一共四斤新鲜蝗虫，可以兑换两斤油炸蝗虫……等一下，你这蝗虫怎么跟别人的不一样？”
　　一名军士接过小厮的蝗虫，直接倒在筛子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相比于其他人的蝗虫，此人带来的蝗虫色泽偏暗，且透露着一股阴暗潮湿的感觉，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小厮紧张地瞅了眼赵扬，随后低声道：“小的这些蝗虫是……前天捉来的，可能放的时间有些长了，稍微有些变色。”
　　“而且小人嫌蝗虫脏，所以用水洗了一遍，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湿吧！”
　　军士半信半疑地看着袋子里的蝗虫，这些蝗虫死气沉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这个小厮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于是吩咐手下将此人看好，自己则去给赵扬报告情况。
　　“什么？蝗虫有问题？”
　　就在军士带着赵扬过来时，那小厮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慌张，眼珠子转得飞快。
　　趁周围的军士不注意，抓起一把袋子里的蝗虫就往嘴里送。
　　“你干什么！”
　　周围的军士反应极快，立刻将那小厮按在地上，等到赵扬靠近的时候，那小厮突然大喊起来：“啊我肚子好痛！这蝗虫有毒，大家可千万不能吃！”
　　“蝗虫有毒！千万别吃！”
　　正在排队的百姓顿时慌张起来，纷纷向后退去。
　　赵扬迅速冲到那人身边，抄起一瓢水就往他嘴里灌，想立刻对他进行催吐。
　　然而药效发作的太快，不等他吐出来，小厮就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大绝望的双眼看着赵扬，随后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天哪！死人了！蝗虫吃死人了！”
　　“大家快跑啊，蝗虫有毒不能吃啊！官家骗了我们！”
　　“快把手上的蝗虫扔掉，这蝗虫有毒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起来，顿时引起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