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同样看得出,梁帝是偏向于斩草除根的。
他缺的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能够光明正大杀人,还不遭人话柄。
赵扬的回答堵死了对方所有的生路,还给出了合理的理由,绝对正中梁帝下怀。
否则,刚才梁帝也不会帮他说话。
此时,众人渐渐回过味来,看向赵扬的目光有些复杂。
赵裕则是一脸精彩,看着赵扬,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孙儿。
梁帝没有对三人的回答做出评判,而是说道:“接下来是第二题!”
“你与两个人流落一座荒岛,这二人分别是朕,和你的父亲,此时,二人身中剧毒,而你手中只有一份解药,你会将这份解药给谁?”
他说完后,静静看着三人,等待着三人的回答。
大殿内,众人同时皱紧了眉头。
这道题十分刁钻,看似很难,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若是救了陛下,而不救自己父亲,那便是不孝。
而若救了父亲,而不救陛下,那便是不忠。
所以,忠与孝必定得丢掉一个。
忠孝乃是一个人的立足之本,岂能舍弃?
众人不禁犯难。
眼下当着陛下的面,照理说应该选择忠君,可难保陛下不会偏向于另一个答案。
不论选择哪一个答案,都是错。
三名揭榜者此时就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梁帝这是在逼迫他们。
众大臣也是摒住呼吸,不敢闹出动静,生怕吸引到梁帝的注意,让他们来回答。
“三位还没想到如何回答朕的问题吗?”
等了许久后,梁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这时,吕高看了一眼王宜然和赵扬,咬了咬牙,正欲上前,王宜然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
“回陛下!”
王宜然身姿挺拔,义正辞严道,“先有国而后有家,国若不存,家焉在矣?我会将这份解药给陛下,因为我知道,就算是父亲,定然也是同样的选择。”
他不确定梁帝是否偏向于另一个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回答。
哪怕梁帝不喜。
忠君永远在第一位。
因为他代表的不仅是他,还有浔阳王氏。
他可以不孝,但王氏不能不忠。
梁帝听完,脸上并无喜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的目光望向吕高和赵扬。
吕高犹豫了一下,突然对赵扬说道:“不若赵兄先回答?”
赵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这种时候还有人对自己释放善意。
梁帝给的答案就两个,如今有人回答了一个,只剩下一个,若是吕高回答了,他就只能重复二人之中的一个答案,到时少不了又要受到魏达等人的攻诘。
“吕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还没想好答案,吕兄若是想好了,便先回答陛下吧。”
赵扬摇了摇头说道。
“哼,故弄玄虚!”左相魏达冷哼一声。
赵裕有些急了,小声道:“混小子,给你机会为什么不要?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爷爷,我自有主张!”
赵裕沉吟了一下,最终没有再说,决定再相信这孙儿一次。
吕高抿了抿嘴,上前行了一礼,道:“不敢欺瞒陛下,所谓亲疏有别,若真有了那种时候,草民大概会将解药给父亲。”
说毕,他没有多言,退到了一边。
虽然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既然梁帝给了这个选项,那就证明这个答案并非不能选。
他若当着梁帝的面选择忠君,有可能是在说假话,但若他选择了孝,那一定是真话。
天下不忠者有之,梁帝不可能将每一个人都分辨出来,他若想放心用一个人,只需要抓住他的弱点。
而吕高则是主动将自己的弱点说了出来。
因此,他的回答反倒是高王宜然一筹。
梁帝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众人的目光落到了唯一还未回答的赵扬身上。
左相魏达嘴角带着讥讽,一副好整以遐的样子,仿佛等着看一场大戏。
如今两个答案都已被人说出,他不信赵扬还能绝处逢生。
“赵扬,你的答案呢?”梁帝问道。
赵扬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正色道:“回陛下,我会将解药分给陛下和我父亲!”
左相魏达顿时嗤笑出声。
吏部尚书张择成立刻接话道:“你是不是没有听懂陛下的问题?一份解药只能救一人,你若将其分成两份,最后一个人也救不了。”
说完,他立马对梁帝说道:“陛下,此人竟然连题目都没听懂,以为这点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头,可见其不过是滥竽充数,陛下绝不能轻易饶过他!”
赵扬冷眼看了过去:“左相大人现在都不说话了,你又出来找骂了?”
“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还说错了?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明白?”
“肃静!”梁帝开口。
两人立刻停下争吵。
梁帝望着赵扬,说道:“张爱卿所言没错,一份解药只能救一个人。朕允许你重新作答!”
“回陛下,草民还是这个答案!”
赵扬语气坚定道。
梁帝面色有些冷淡:“若你执意这个回答,那朕就对你有些失望了!”
赵扬刚才的回答让他眼前一亮,他原以为此人有些才华,外面的传言压根不实,他其实是在藏拙。
眼下他却是大失所望。
左相魏达这时插话道:“肃国公,你这孙儿连陛下出的题目都没弄懂,还敢在这嘴硬,依我看,别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免得惹陛下不快。”
赵扬立刻反唇相讥道:“左相大人说我不懂题,我看是左相大人不懂人体!”
“你……你这话是何意?”左相魏达眉头一皱。
赵扬望向梁帝,认真道:“其实只须将解药融入水中,然后从菊花灌入……咳,应该叫魄门!只须从魄门灌入直肠内便可。直肠的吸收效率是胃的十二倍,所以理论上,这份解药其实可以救十二个人。”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皆目瞪口呆。
“简直一派胡言!陛下,这厮就是在巧言令色,我们绝不能放任他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左相魏达气得面红耳赤的。
第五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