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那张嘴简直神了。
　　上午才说的话，下午就实现了。
　　**
　　电视台的这档综艺节目是晚上直播，按照以往的规矩，上午是自由彩排，下午是走台，临近直播前演员们还会带妆正式顺着次序走一遍。
　　卓阳是第一次上这种舞台，经验欠缺。上午自由彩排的时候他有几次因为台位没走准，被现场导演喊了停。好在这孩子机灵聪明，理解能力强，导演说了一两次，他就掌握了。
　　后来唱的时候到是发挥的不错，有点惊艳，连在监视器前监视的节目总监也特地跑来问这小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李艺揽着宁歆的肩膀，一脸自豪地向总监介绍：“他是我姐家的。领导觉得怎么样？我看这孩子又高又帅，台风又好，嗓子也好听，应该能红。”
　　总监看着舞台上的卓阳频频点头，目光藏不住赞许，“还真是有点潜力。这孩子哪个学校的啊？”
　　“不是科班出身”宁歆回他。
　　“网红？”总监又问。
　　“也不是。是我在云南的时候遇到的。当地搞文化节，他一个人唱了五首歌，我看他样子不错就把他带出来了。”
　　宁歆没说太细，毕竟卓阳才入圈不久，她还没想好要给他定什么人设。所以，个人信息外界知道的越少越好，就像一张白纸描摹起画来总比已经涂得花花绿绿的要有利许多。
　　“现在草根出身的蹿得更快。以后怎样？想走歌手那条路？”
　　“想演戏，往影视方面发展，唱歌为副。”
　　总监点了点头，“也是，现在唱片不好卖，先演戏提高曝光率拉点粉丝，以后转歌手的时候有粉丝基础。”
　　他似乎对卓阳特别感兴趣，又对着李艺问:“我们台明年不是要打造一档艺人野外生存的真人秀节目吗？”
　　李艺想了想，点头回答：“是有这回事，正在筹备，不过不是我们组负责的。”
　　“回头我去打个招呼，这孩子可以上那个。”
　　李艺秒懂，这是领导看上了！她一把拉着宁歆赶紧对着总监鞠躬，“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回头我让我姐立马把档期腾出来。”
　　其实卓阳哪需要腾档期，今年的活宁歆都还没帮他接满呢，根本考虑不到明年。不过总监都已经提了，这时候当然要顺着台阶上。
　　宁歆工作也好几年了，给人面子的事自然很到位，对总监连连致谢，约了过后一起吃饭。
　　总监很忙，视察完这边的工作后还有其他会议要开，离开前他又不忘对李艺交待了几句。
　　他一走，李艺那张嘴就笑得合不拢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家小子还真有福气，今晚节目还没播呢就被领导看上了。”
　　宁歆比较理智，不过心里也挺开心的，问:“你说会不会是你们领导客气客气说的话？回头就忘的那种。”
　　“怎么会？我们这位总监平时最不爱管闲事了，就是觉得合适才会推荐的。你不知道那档节目的名额有多抢手。我听说现在有意向参演的艺人就已经有三四十个了，不缺一线，最后上的却只有八个，到时还要精挑。”
　　“所以我才担心领导只是说说而已啊，这种节目我们卓阳一点粉丝基础都没，上去都贡献不了流量，对收视率完全没帮助。”
　　“流量和收视率你就别瞎操心了，节目一上自然会有的。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新鲜感，来个新人只要他表现突出，反而更容易吸一批路人粉让节目成为爆款，这个我们领导心里有数。”
　　李艺说起这个特别专业，宁歆自知和她争这个没什么意思，只能说：“那行，这事还要麻烦你之后盯着你们领导，可别把我们忘了。”
　　李艺拍了拍胸，让她放心，说这事包她身上。
　　两人还没收笑，李艺的助理急匆匆跑了过来。
　　“李艺姐，休息室那出事了。安琪嫌我们给配的搭档是新人，决定罢演，现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李艺一下懵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问助理，“她经纪人呢？和经纪人联系过吗？”
　　“经纪人说管不了这位姑奶奶，让她自己决定。”
　　“操……”李艺骂了脏话。
　　离晚上直播只剩四小时，这时候演员闹事罢演简直就是把电视台顶到了杠头上。
　　“你给安琪配的搭档不会是我们家卓阳吧？”宁歆有强烈预感，皱着眉问。
　　“就是他。”
　　“……”
　　宁歆突然想起早上在过道那儿听到安琪的抱怨，一脑门黑线，她说：
　　“好像的确不怎么配，她一早就闹了，怎么说她也是当红，这事你应该早告诉我。”
　　“不就是看中她这点吗？烦死了，没见过那么不好说话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
　　李艺又骂了句粗话，毫不掩饰自己的爆脾气。
　　一旁助理已经急得要哭了，问她现在怎么办？
　　李艺撸了撸自己的袖子，发号施令：“你先去拦住她，我去找她们老板说。”
　　她准备去找许宸佑。
　　助理两手指揪得和麻花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发出的声音也是颤的，告诉她：“许总好像在和我们商务部的人开会。不过许总的朋友在，他一直护着安琪，对安琪百依百顺，我怕我拦不住。”
　　这一下李艺翻了个大白眼，那人她也认识，叫赵汜，是许宸佑的发小，也是个公子哥，听说特别花心，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安琪。安琪能进盛星据说也是他给牵的线，最近又窜得那么快他简直功不可没。八卦有说安琪被金主包养了，那金主应该就是他。
　　李艺一个头两个大，对助理摆了摆手，让她火速去拦人。
　　助理也怕人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没了人影。
　　宁歆上去给李艺按了按太阳穴，提议自己陪她一起去解决这事，她说毕竟对方瞧不上的人是她家的卓阳，罢演也是因卓阳而起，自己出面会更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李艺只觉心烦，对宁歆的提议没反对，带着宁歆就往演员休息室走。
　　休息室里。
　　安琪换了衣服卸了妆一脚踹了凳子，对着来拦自己的助理说：“你们台什么意思啊，自己没安排好还不让人走了是不是？”
　　助理胆子小，说话声音轻，没什么气势，手张得大开不让人过，“不是的，我们副导演马上来了，安琪小姐能不能再等一会。”
　　安琪脾气很大，对着助理理都不理，戴上墨镜塞上耳机，端着身架子直往门外闯。跟她一起的是个胖胖的姑娘，块头比李艺这边的助理大了两圈，一用力就把人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眼见着都快站不稳了，赵汜倒还算绅士，出手扶了把差点跌倒的助理，口气平缓地说：“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也别拦了，拦了也没用，今晚上我们铁定不演了。你给你们导演传个话，以后安排的时候先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都不是才出社会的，你们什么心思唬得住谁呢？”
　　李艺和宁歆赶来的时候就剩助理一个人在休息室门口，安琪那伙人的人影她们压根都没见到。
　　小姑娘靠在门板上手足无措，眼框红了一大圈，见到李艺后泪水在眼眶里滚滚打转，全是自责与委屈。
　　李艺没功夫哄人，直对着宁歆说：“我去停车场拦人，你现在快去会议室找许宸佑，想办法让他把安琪叫回来。”
　　她又看回自己手底下的人，对着说：“别愣在这儿啊，你带她去会议室啊。”
　　***
　　宁歆到了会议室门口，里头的人还在开会，她让小助理进去通报一声，自己在门外等着。小助理唯唯诺诺地看了她一眼，拖着步子往门的方向走，进门的时候身体都在打颤。
　　“宁歆。”
　　过道里有人叫了她一声，是个男中音。
　　宁歆回头，那人顿了一秒，惊讶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喜悦，“还真是你。”
　　宁歆一双眼溜溜看着对方，好半天才认出人来，“罗毅！你怎么在这？”
　　对方扯了个笑，走近她，“这话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来了？”
　　“我带新人上节目啊，你呢？”
　　“我陪我们老总来开会。你不是辞职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干经纪人的？不会是我得到的消息有问题吧？”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和你说。不过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你们老总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嘎吱被人往里拉开，许宸佑冷着张冰山脸徐徐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李艺的小助理，垂着头，脸红了一大半，一看就是紧张到都快暴血了。
　　“许总”
　　“许总”
　　宁歆和罗毅同时发声，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心底了然。
　　许宸佑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睨了眼罗毅，交待：“你先进去吧，在收尾了，你和王部长再约一下合同递交的时间。”
　　罗毅认真点了点头，进门时突然转过身对宁歆说：“我先去忙了，记得再联系。”
　　许宸佑狭长的眼睛来回在他们之间扫过，等罗毅进了门他不动声色地问：“听说你找我？什么事？”
　　许宸佑的身形挺拔高大，宁歆原本有一六五，算不得矮，但在他跟前只不过到他下巴。两个人此时又离的近，宁歆和他说话都要半仰着头，这样光气势上就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再加上这人一张好看的禁欲脸正好是宁歆喜欢的样子，直接导致宁歆有点点的慌乱。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稳住自己的气息，才和他招呼，“许总您好，我找您是为了安琪的事。”
　　许宸佑两手抄在裤袋里一言不发，和个旁人似的立在那听着。
　　宁歆也不磨叽了，一口气把话说完，“安琪说要罢演，已经带着助理去停车场了。我来是想让许总帮个忙，把安琪叫回来。”
　　说完，她一双水润通透的大眼睛就盯着许宸佑看。
　　半天过后，她终于等来这位大佬的话。
　　“你是电视台的？”
　　宁歆摇了摇头。
　　“现在台里是没人了吗？这种事竟然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处理。”
　　许宸佑语气冰冷，话语间全是那种被人白白浪费了时间的表情，够厌弃的。
　　宁歆心里稳了稳情绪，“不是的，许总。我是卓阳的经纪人。”
　　宁歆还没解释完，这位大佬已经转过身了，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了步子就要往会议室走。
　　幸好，李艺的助理档在了门口。
　　许宸佑有些不耐烦，瞪了眼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助理，抬手把人胳膊轻轻往一旁拨了拨，示意她让开。
　　眼见着没机会了，宁歆没多想，手一伸，两手牢牢拽住了男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