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的姑娘一水的排开，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思绪一下子飘飞回了当年。
　　我和小翠姐姐也是像待价而沽的货品一样站在这里任人挑选。
　　牙婆把我们从家乡装上船，晃晃荡荡走了近半个月才到了偌大的府衙，巍峨的知府门楣惊住了我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小丫头。
　　我那时以为我们到了好地方，开心地拉住小翠姐姐的手。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进了这道门，我们一只脚就踏进了地狱。
　　我在那一批丫头里年纪是最小的，因为长期的饥饿，我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再小上三分，所以身量完全没长开，面容又不出众。
　　因此王嬷嬷当年选人的时候，压根都没考虑我。
　　而小翠姐姐却很出众，她个子高挑，皮肤细嫩，杨柳细腰，是最典型的江南女子，柔婉的气质让她一眼就被嬷嬷看中了。
　　嬷嬷当时选中了小翠姐姐在内的五个丫头，就要离去。
　　她衣着光鲜，又矜贵非常，我们都不敢多说话，我本心灰意冷已经做好了重新回船上等待被卖到下一个地方的准备。
　　可小翠姐姐看着我难过的神色，挣扎了一瞬，就跪在了嬷嬷脚下，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敢开口求道。
　　“夫人，求您开恩，帮我妹子也收了吧，她年纪小，离了我不行的，求您。”
　　嬷嬷呆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有人敢求她。
　　随即却噗嗤一声乐了：“你这丫头可别乱喊，我可不是什么夫人。”
　　说完就戏谑地在我和姐姐身上打了个转，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
　　“你们这些低贱的丫头，还搞得一副姐妹情深，真是可笑得很，看在你这几个响头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了吧。”
　　牙婆瞬间眉开眼笑地在旁附和。
　　多卖一个我，实在是她今日的意外之喜。
　　她嗤笑一声便带着我们几人扬长而去。
　　如今，看着眼前这几个面色惊恐、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我心间漫上一阵尖锐的疼痛。
　　小翠姐姐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在我眼前浮现，一如梦里那双凄惶的眼，总让我夜不能寐。
　　王嬷嬷的眼光一如过去毒辣，一下子就挑中了队伍里依稀可见美人坯子的几个丫头。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
　　王嬷嬷转身冲我和气地一笑，意图亲近地主动询问我的意见。
　　我连连点头，冲她笑道：“王嬷嬷的眼光自是不错，夫人肯定会满意的。”
　　临走时不经意间看了那牙婆一眼，她忙惶恐地低下头行礼。
　　想起当年送我们来的船上时，她那副不可一世的鄙夷模样。
　　我一时觉得这世道，权势真的是春药。
　　如今，我仗了夫人的势，她也得点头哈腰。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那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