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肯承认认识开枪击破轮胎的那些人,马来西亚亚罗士打的地方警察也对于这一场离奇车祸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所有乘客的说词,然后把档案封存,等着它慢慢落满灰尘,然后某一天彻底被人遗忘。
“还好吗?”在车祸中车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分日夜的追踪而显得有些筋疲力尽。
山浮用额头抵住靠过来的肩膀,“很累啊,把你们几个从车里拖出来真是费了我不少力气。”
“暖儿,当时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些绑架石余的坏人,被我赶跑了,往后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对你没有伤害吧?”
“……车黎。”
“嗯?”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还能认出我的灵魂吗?”
“那么到时候我一定跟你一起离开,休想撇开我这个搭档独自一个人。”
阿赞山浮和车侦探低声说笑着什么,他们像是一家人而不只是一对一起工作的搭档。
路有正在削一颗苹果,长长的苹果皮还没有断开,诱人的红色一点点俯身地面。
“还好吗?”路有问。
石余正大口啃着一个只是简单擦拭过外表的苹果,“啊?哈哈,我当然没事,最严重的那个人在那里。”
他指的是同病房门口的加里,在车祸中唯一骨折的不幸运的倒霉蛋,打过麻药之后还在昏睡中。
“阿赞山浮对伤害你们的那些人做了什么?”
“这你得要去问她本人,我当时也被摔晕过去了,依稀记得好像被什么人抬来抬去的。”
“……我其实有些后悔……”
“路有,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况且你看大家不是都没事吗?就这样吧。”
“嗯,还好我们就快要回家了,可惜了班锺哥借给我们的车,回去要好好道歉了。”
“嘿嘿,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抓……坏人也太嚣张了,竟然还有枪,真是离谱。”
“绝对多数的世界就是不安全的啊,只是平时接触不到才以为世界文明。”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不幸了,这样的世界果然需要被毁灭一下才好啊!”
“到时候如果没有超人跑出来拯救人类,岂不是更糟糕了?”
“哈哈哈——”
果然是因为相聚在一起大家都心情愉悦,连笑容也变得轻松没有负担。
“都准备好吃饭了吗?”利奥和帕阿赞巴裕一前一后进门,手上一共拿着七人份的食物。
“加里居士暂时还不适宜移动,车居士、石居士和阿赞山浮再观察一晚上应该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帕阿赞巴裕向大家说起从医生那里知道的情况。
“石余和路有还是要尽快离开,”山浮接过她的那一份食物,“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存在被雇佣的杀手正在找过来。”
“那阿赞山浮、车黎哥、帕阿赞巴裕和路先生、石先生先离开好了,”利奥说道,“我可以留下来照顾加里,只是返程的话应该没问题了吧?”
“应该没问题了,”山浮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那样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决定吧。对了,利奥?”
“是,阿赞山浮。”
“回到合艾后我们也不会很快离开,之后的事你再来找我可以吗?”
“之后……的事?”利奥一时没想起来还有什么,但很快便明白过来,“那么到时候就麻烦阿赞山浮和车黎哥了。”
“嗯。”
既然决定又要分开,那么存在帕阿赞巴裕那里的证件什么的也要分开,至于住院费方面路有已经解决好了。
“哎?真是奇怪。”
入夜很深了,刚刚经历过车祸昏迷的几个人正沉睡在梦中,山浮喃喃自语地出现在加里的床头。
之前守在车黎和利奥身边的小猫灵都回来了,唯独守在加里身边的那一只毫无反应,似乎是断开了和大猫灵之间的联系。
而因为少了一部分灵魂,趴在山浮肩膀上的猫灵比最初在合艾市出现时小了整整一圈儿。
“这样的话就不得不送你离开了,”山浮轻轻抚摸着猫灵的脑袋,“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来着,毕竟灵魂最初的形态是相似的。”
“喵——”猫灵有些不满地冲躺在那里的人龇牙,那是它的灵魂怎么被人类吸引去了?
“今天晚上就离开吧?”山浮带着猫灵走到窗户旁边,“跟着月光跑就能到达来处,也许重回世间的时候你化成了人,而我做了猫。”
“喵。”猫灵跳到窗台上伸着懒腰,最后一次把小脑袋依偎在那温暖的肩膀上。
屋内的白炽灯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街道上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也是如此,视野里的月光逐渐有了形状。
猫灵纵身一跃,柔软的毛发瞬间浸染上月色的清冷,它头也不回地沿着月光奔跑,很快便消失了。
山浮看了一会儿,迟来的倦意终于涌上心头,打着哈欠跌入已没有余温的床铺,人造灯的光又恢复了正常。
天空的晴朗唤醒了一天的热浪,奔波在路上的行人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后背。
两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正离开医院门前的车道驶向公路,目的地正是城市机场——苏丹阿都哈林机场。
买好飞机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但航班起飞的时间却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多出来的这四个多小时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才好。
山浮和帕阿赞巴裕在黑木山关卡索要的徽章换回了两份礼盒装的水果,不到一会儿就被几人分食殆尽。
机场的免税店里倒是热热闹闹的,看着人们挤来挤去大包小包地拎着准备送人或自用的物品真是奇特。
“貌似消失了呢。”帕阿赞巴裕摊开双手给阿赞山浮看,在他掌心存在不过七八天的云雾没有了。
山浮往苦涩的咖啡里倒入一整杯的牛奶,“也许是有比帕阿赞巴裕你更合适的人出现了,灵魂有它们自己的选择。”
帕阿赞巴裕有些失望地蜷缩起手指,“阿赞山浮,灵魂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到来处时还是如今的我吗?”
“说不好,我也还没去过来处,一切重置后灵魂是没有记忆的。”
“那么来处果然存在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
“想不透彻的问题真是让人忧思啊,担心自己的灵魂竟然多过了还活着的自己。”
“看来是我不该对帕阿赞巴裕说起这些,不过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们活着,灵魂也活着。我们死去,灵魂也死去。”
“世间的存在即是不存在,不存在即是存在。”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融入牛奶的咖啡被山浮一饮而尽,哎呀,她霎时皱起眉头,十分难以下咽的苦涩,还是要加方糖才是。
“暖儿。”
跑去免税店的车黎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回来,还是他那套惯常的三件制式修身西装。
恐怕是因为买到了钟意的东西,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脸上的笑容又回到那带着几分真切的模样。
“你那个瓶子不是丢了,”车黎这样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锡制高颈瓶,“是不是很像?”
他要是不说山浮其实都忘了,是在黑木山小镇买的一样东西,后来一直丢在汽车后备箱里,到出车祸以后就找不到了。
“嗯!这么厉害!比我那个的制形还要漂亮,”山浮很是开心地抱住高颈瓶,“正好带回去插花用,麻烦你啦。”
“那么一会儿吃什么呢?”车黎环顾座位,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嗯?那两个人哪儿去了?”
他是问石余和路有,刚才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还默不作声地喝着饮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哦,”帕阿赞巴裕指了指咖啡店后方的通道,“去了那边,应该是洗手间的方向。”
有着厕所标识的白色指引牌一路延展进通道内部,认真地提醒着人们即将去往的方向。
山浮把高颈瓶放回手提袋,未知的通道让她的呼吸没来由地停滞了片刻,于是她也站了起来。
“我也是喝咖啡什么的喝的太多了,该去洗手间放松一下,等我们回来再考虑吃什么吧。”
这一刻的记忆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的让人反感。
椅子推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桌面上的空咖啡杯还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车黎举起一只手示意咖啡店的工作人员他要点喝的,帕阿赞巴裕正把头转向一旁,一群刚下飞机的人正要穿过免税店街区。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追逐着奔向那处通道,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一脸担忧地叫喊着应该是他们名字的不明词汇。
一对情侣笑容甜蜜地互相依靠在一起,跟随他们脚步的银色行李箱上贴了七八个不同航空公司的行李托运签。
脚步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悠长通道,转过一个弯又一个弯,硕大的标识灯温柔地注视着前方。
墙角的香薰机吐出带着花香的薄雾,抽水马桶正旋转着水流进行冲洗,喷溅在洗手台上的水珠很快被人打扫干净。
一阵莫名的寒颤打破了这一切,混乱的脚步声,失去秩序的奔跑,恐惧开始无端地蔓延。
“砰——”
012那场混乱的始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