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签二十天,极大方便了那些来免税区购物的人,你想去其他地方转转当然也可以,向入关口索要马来西亚官方徽章。
这种电子徽章可以协助你进入其他城市,而你的行程则在官方程序上完全可见,相当戴了一个实时定位器。
之后无论是原路返回还是就地搭乘飞机,只需要把徽章交还给入关口或者售票处,他们会核实后关闭徽章,并送你一份当地土特产——热带水果。
不想佩戴徽章的也没关系,没有人强迫你必须接受这一选择,只是如果你在宗教之都惹了麻烦,至少徽章可以帮你求救。
山浮把要来的徽章别在袖口,造型是马来西亚国鸟马来犀鸟,橘黄色的盔突和鸟喙形成镜像对称。
帕阿赞巴裕也要了一枚徽章,并把它别在衬衫的第二个扣眼儿里,他还笑称这样离开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份免费的水果。
加里和路有都没有索要徽章,尤其是已经在被别人跟踪的情况下,实在没必要再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旋转在风中的遮阳伞,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清凉的薄荷味弥漫在阵雨过后的街道上。
白色塑料椅中的人叹了一口气,问坐在她身后的人,“还在发烧吗?”
“好多了。”鸭舌帽低低地扣下来,只露出口罩的下半截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刚刚入住酒店,路有的房间就被小偷光顾了不说,这家伙还因为空调过冷给冻感冒了。
他们得在这座无聊的小镇待上一段时间,等到路有感冒痊愈,等到想办法联系上车黎。
如果不能确定石余走的是和他们一个方向,那么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
加里从某个不知名的摊位上买回来一顶老旧的手工牛仔帽,得意洋洋地顶在脑袋上炫耀起来。
“怎么样?”加里以一个完美的转身定格在旋转遮阳伞前。
山浮把脑袋抬起来,“……你要知道牛仔说的是那些热情无畏的开拓者。”
“我也能是。”
“你还太年轻,偷穿大人的‘西装’小心屁股挨打。”
“我马上二十了。”
“嗤,帕阿赞巴裕呢?他不是跟你一块儿去的吗?”
“喏,那不是回来了。”
加里一指后方,帕阿赞巴裕正一路赐福一路艰难地与他们汇合。
其中游客占了大多数,信不信的是一回事,拍照比耶一个没落下,都是凑热闹罢了。
“那好吧,”山浮扶着椅子站起来,“我也去转转。加里,坐这儿陪着咱们的病人,一会儿就回来。”
“可你之前不还说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
“我又不走远,就在这条街上。”
说罢山浮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明明是穿着显眼的米色防晒衣,一转眼却也是被人群淹没不见踪影。
蝴蝶纷飞的蜡染布,牵引着白咖啡研磨烧制后的芬芳,豆蔻膏紧挨着别家的猫山王榴莲。
跳过琳琅满目的锡器是马来西亚境内的另一种特产,拥有超过8000种不同的花种而制成的兰花香水系列。
还有美食,当然还有美食,最能代表一个地方特色的永远是专属于它的食物的味道。
肉骨茶、槟城白咖喱面、马来西亚沙嗲、娘惹食品中的甜酱猪蹄、马蹄酥、红毛丹、马来西亚山竹……
“等哪一天咱们也该来这里逛逛,”山浮托起一支锡制的高颈瓶,“享受享受生活。”
“你喜欢这里?好啊,等忙完这单生意咱们就来。”
“那我可就把这话当真了,对了,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远远地看见了,还真是长的一模一样,要不是叫他不答应,差点儿认错成咱们那位路先生。”
“真人也那么像?”
“像,像极了。挺狼狈的,也不知道东躲西藏了多久,才敢露面又被我们给吓跑了。”
“他不认识利奥?”
“估计是没认清,利奥也跟我似的头上脚下的捂得严实。”
“哦,有其他人追着他吗?”
“有几个是不需要担心,一看就是拿钱糊弄事儿的,但有一个单独行动的,下手够黑,脖子都给我掐紫了。”
“奔着杀人来的?”
“绝对是。”
山浮在这个摊位前已经逗留了太长时间,她付给老板马来西亚林吉特,把包装好的锡制高颈瓶提在手中。
“两个方案。停止追踪,以咱们的人的安全为主;继续追踪,但我要见对你们下黑手的那个人。”
“没办法,暖儿,侦探这一行信誉就是生意,我和利奥会继续追踪,至于你要见那个人……咋见?”
“等你们再见面的时候带话给他。”
“说啥?”
“就说你老大要见他,然后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
“确定要这样?”
“当然。”
“那好吧,咱们之后亚罗士打见。”
“亚罗士打见。”
又一场阵雨从街道那头来,急匆匆的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还没完全打湿地面就不见了。
说笑着的行人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落在肩头的雨水已然被空气中的燥热蒸发。
奔跑在街头的小动物偶尔摇一摇尾巴,期待注意到的人摸一摸它的脑袋,或者留下一些食物。
落日来的并不快,大片大片的金黄倒映在眼眸深处,茶色的墨镜终于被推离原位,舒适地吹起晚风。
一个女人沉睡的时候和一个男人沉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舒服地一呼一吸。
但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还是有区别的,前者拥有一个生命应该有的温度,后者将再也得不到那份温度。
“嗡——嗡——嗡……喂?”
“……”
“喂??”
山浮挂掉那通无人应答的陌生来电,大脑仍旧在传达着睡意,并期盼这一插曲没有影响睡眠。
“嗡——嗡……啊,这么看来你拿到了我的电话。”
“……”
“我是在跟你说话,只是脑子困的并不想把眼睛睁开。”
“……你知道我在这儿?”
“你可以说任何语言,我听得懂。”
“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带着你的头去见那个给我电话的人。”
“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你在蔑视我!!”
“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山浮终于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指了指特意挪到现在位置的床脚凳。
“请坐吧,我已经等了你快一个晚上,你有一个忙碌而又充实的夜晚。”
“是啊,我可没有福气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的床上呼呼大睡。”
“那是枪?”
“……对,最新的袖珍款,消音、连发,还有个黄金弹夹。”
“冷兵器更适用,不留痕迹,不好追踪。”
“热兵器能造成更快更致命的伤害,比如太阳穴这里。”
“那样太难看,会引人注目,你们不该是低调点?”
“这就是为什么你让那个人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不完全是,你差点儿杀了他,不是吗?”
毫无防备的陌生人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一根头发丝一样的东西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眩晕、窒息、耳鸣、黑暗……
“咳咳咳……”
“还真是黄金弹夹,”山浮把里面的子弹都退出来,“别担心,我不杀你,在这里处理尸体太麻烦了。”
“刚才那是什么?”陌生人此刻终于警惕起来。
“头发而已,”山浮扯断垂在尾指上的长发,“好了,现在没有了。”
“接到这项工作的不只我一个,我只是比他们更快找到目标。”
“你们的雇主要求什么结果?”
“不惜一切,杀掉目标。”
“你能挣多少?”
“……十万美金。”
“美金?!”山浮表情夸张地重复陌生人口中的货币单位,“你知道保护他才拿多少钱?六十万泰铢,还是分期付。”
“……”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哎,这单生意你失手了,你的行程可以结束了。”
“其他人不会。”
“无所谓,能少一个算一个。”
陌生人拿回自己的枪,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开枪结束这荒诞的一切,然后继续他的任务。
“我失策在哪里?”
“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我潜入房间的?或者什么时候?”
“我没发现啊。”
“滴!!”
出租车司机堆起笑脸看着被惊醒的乘客,伸出手去欢快地指着车窗外,“先生,到酒店了。”
陌生人抬起左手去掏钱夹,有什么东西从他视线里划过,举到车窗前,系在他小拇指上的正是一根黑色长发。
他又去摸藏在身上的袖珍枪,心里几乎是“咯噔”一下,弹夹里的子弹都被退了出来,一颗不少地躺在西裤口袋里。
“诶,先生?33令吉??”出租车司机再次追讨车费。
“我一直在车上?”陌生人面色阴沉地问。
出租车司机悻悻地把手缩回去,“从您上车以后,您是一直在车上。”
“换一家酒店,我不住这里。”陌生人冷冷地说道。
出租车司机无所谓地耸耸肩,“幸好我还知道另外一家酒店,现在就带您过去。”
出租车驶过酒店的门前广场,车上的陌生人一直注视着那些还亮着灯的酒店房间。
这是唯一一次他还未进入目标房间就已经失败的行动,他从没这么相信过自己的直觉。
一只猫灵从正在开动的车顶上跳下来,轻车熟路地去坐电梯,穿过一扇房门后打了个哈欠。
厕所里的线香快要烧完了,但是灰白色的轻烟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把相连的几个房间都笼罩了一层薄雾。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把猫灵抱进怀里,但愿那位差点儿不请自来的客人今晚能睡个好觉。
010马来西亚黑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