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临走之前还有件事要办,就是到Redexclamationpoint问香,找那个叫西尼的女孩子。
十点半,该到场的人基本都到齐了,连正在泰庙里上晚课的帕阿赞巴裕都让路有给招呼过来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除了山浮、车黎、路有,和必须在场的利奥以外,还有班锺、伦威、帕阿赞巴裕,以及加里。
谁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会有多么不可思议,直到十点五十五的闹钟响起,所有人下意识地全部看向山浮。
“利奥先生,请把你买到线香拿出来。”山浮把纸叠的香座放到酒吧的高脚圆桌上。
利奥买到的线香装在一个小圆筒里,一筒有四十根左右,打开盖子后飘出一种淡淡的甘甜味。
“一根一根往外数,点燃和西尼年龄数字一样的那一根,放进这枚香座里。”
利奥听话地数到二十,用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把香的一头点燃,吹灭明火放进香座里。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时针指向十一点整,整个世界不光安静下来,连画面也全都消失了。
同时失去所有的感官无疑是最让人害怕的情况,无论是说话、拍打、喊叫,既回应不了对方,也感觉不到自己。
一场薄雾落下,每个人的轮廓都浮现在山浮的脑海,她使劲儿嗅了嗅鼻子,总算闻到了那么一丢丢线香燃烧的味道。
没有了眼睛这一功能的辅助,山浮只好在心里读秒,一直数到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八,这种现象终于又有了变化。
先是一阵风吹来,接着耳朵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再然后是重新感应到猫灵,它正狩猎一般紧盯着新来的鸟灵。
燃烧中的线香发出木柴火中爆裂一样的声音,它的轻烟四处飘散,一会儿飞到利奥头上,一会儿又落到加里肩上。
但是线香在山浮数到2400的时候就已经烧完了,它的香灰没有倒下,仍然像一根正在燃烧中的线香一样飘出轻烟。
山浮松开猫灵的尾巴,让它去捉住那只鸟灵,源源不断的轻烟还在融入到鸟灵身上。
“车黎,车黎?”山浮果断决定叫醒一个人帮忙,她把掌心的云雾暂时放进车黎的灵魂里。
“……啊!!妈呀!”车黎被他自己给吓了一跳,“暖儿,再看不见你我就要疯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被困住了。”
“被谁?”
“我猜是鸟灵。”
山浮指指四周的一切,他们像是错误地进入了二维世界,一切即存在却又不存在,大脑知道的身体却感觉不到。
“你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云雾帮助车黎看见薄雾中的轮廓,听到线香的燃烧,感应到猫灵和鸟灵。
“没有。”山浮把猫灵叫回来,那只鸟灵又满天乱飞起来。
“需要我做点儿什么?”车黎好奇地去摸猫灵,被不爽的猫灵用尾巴在手背上抽了一下。
“不知道,给我点儿灵感,说说刚才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你是说你叫醒我之前?”
“嗯。”
“像是死了一样,什么都消失了,很吓人。”
“这么说西尼已经死了吗?”
“你这个结论好像有点儿草率。”
“给石余问香的时候什么感觉?”
“听不到声音,很不爽。”
“动物之灵只会传达一瞬间的感受,它接收到了什么就呈现什么,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节哀顺变了。”
轻烟幻化的鸟灵忽然一个俯冲扑向山浮,趴在山浮头上的猫灵一爪子就给轻烟拍散了,那鸟灵也跟着消失了。
山浮赶紧去看香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塌成了一个小坟堆,再去翻找那枚纸叠的香座,早就跟线香一起灰飞烟灭了。
“咱们现在有两个坏消息。”山浮郑重地告诉车黎,“第一个坏消息是鸟灵消失了,第二个坏消息是幻境没有解开。”
“这只猫灵有那么强?”
“那倒不是,估计这只鸟灵是纯粹的山野之灵,没啥欲望,展现完就走了,就是不知道它最后那一下是个什么信息。”
“要不,你再叫醒帕阿赞问问?他们这种修仙的是不是还懂的多一些?”
“车黎啊,僧人修的是禅心不是修仙,况且叫醒帕阿赞巴裕你就得回到幻境中去,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了,不过你能不能让猫灵到我脑袋上趴着,我试试能不能在幻境中感觉到它。”
“可以,”山浮晃了晃脑袋,猫灵傲娇地伸了个懒腰,“我呢给你留下一片云雾,这样你就会清楚自己是在幻境中啦。”
薄雾中,车黎的身形一晃又回到之前轮廓的状态,这种状态下说不害怕才是假的,他心里念叨着,猫灵也趴到了他头上。
帕阿赞巴裕把《金刚经》都默念了好几遍,对于所处的状况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正恍惚中在掌心看见了云雾状的灵魂一呼。
“帕阿赞巴裕,”山浮双手合十正在他眼前,“问香已经结束,只是鸟灵带来的幻境并没有结束。”
“阿赞山浮先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帕阿赞巴裕挥手穿过薄雾中的轮廓,他们此时似乎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当中。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唤醒帕阿赞巴裕商量下对策,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打破这场幻境。”
“凡有入口必有出口,鸟灵既然可以带我们进入这场幻境,是不是也可以带我们离开?”
“有点儿困难,那是一只纯粹的山野之灵,不留恋世间也不需要俗人为它超度,鸟灵刚才已经走了。”
“我所念的经文对这里也没什么波动,小蛇灵也不在了,要是它在也许可以问问它,动物之灵或许了解这种幻境。”
“……”
山浮一边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在薄雾中找到车黎的身形把猫灵抓回来。
漂浮在空中的薄雾迅速稀释,一只体格健壮的猫出现在山浮手中,它好奇地看着吸附在自己尾巴上的薄雾,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
“这是最近跟在我身边的猫灵,”山浮指指手上傻憨憨的动物之灵,“所以上次问香后才请帕阿赞巴裕代为照顾小蛇灵。”
帕阿赞巴裕满是羡慕地称赞道,“我也只在梦中见过小蛇灵一面,阿赞山浮却可以为它们画形,实在让人钦佩啊。”
“帕阿赞巴裕在梦中见过小蛇灵了?”山浮上下打量帕阿赞巴裕,“这么说帕阿赞巴裕的灵魂印记已经开始松动了。”
帕阿赞巴裕低头看了看他自己,向阿赞山浮请教,“是说我以后也能看见灵魂了吗?”
山浮微微皱眉,“灵魂只能孤独地活着,只有死后才可团圆,死地只容得下一只在世的鬼,地狱中不可结伴。”
“什么?”帕阿赞巴裕又觉得自己的那些经书都白读了,果然还是要常学新经才是。
“这是不可说的禅机。”山浮狡黠一笑,把手上的猫灵移到问香用的高脚圆桌上方。
猫灵的尾巴在山浮的胳膊上扫来扫去,小鼻子抽动着闻起空气中的味道,它忽然坐起来,一个猛子扎进香灰里。
紧跟着就听到‘咚’的一声,一张高脚圆桌在地上滚了个半圆形,在撞到某个人的小腿后才停下来。
灰白色的香灰飞的满屋子都是,这可不像是只烧一根线香能造成的,屋子里的人也都灰头土脸的分不清谁是谁。
有人去打开了窗户,炎热的风一路横冲直撞,把街道上的汽车尾气和食物余温的也都带了进来。
“沃特么!这也太刺激了!!”加里第一个跳起来发疯,一边狂搓着脑袋一边撞开酒吧的门跑进跑出。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拍着身上的香灰,身体中存在感最强的肚子也都‘咕噜咕噜’地抗议起来。
一家泰式传统餐厅的露天餐桌旁,已经焕然一新的众人大口吃着食物,头顶刺眼的阳光都觉得怎么那么可爱。
餐厅的服务员好几次过来想要给客人打开遮阳伞都被拒绝了,也没见客人们涂防晒霜什么的,真的都不怕晒伤吗?
半个多小时后,餐桌上换了第二波茶点,山浮把车黎当做遮阳伞躲在他的影子里,一扭头看见了欲言又止的利奥。
西尼……对了!西尼!!
车黎头也不回地用胳膊捞住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的某人,“才吃好就开始饭晕了?”
“不是啊,”山浮抱着他的胳膊,“光高兴出来了,还没把坏消息告诉利奥来着,要不你去帮我说?”
“……也许等咱们找到石余以后再告诉他真相会好一些,暖儿,心痛会很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的。”
“没办法嘛,”山浮顶着阳光站起来,“这就是我所见到的事实,接不接受这都是真相。”
这会儿的太阳终于炎热的让人想起来要躲避,硕大的遮阳伞缓缓抖动着张开一片阴影。
“我能接受的,只要是真相。”走到距离餐桌不远的树荫下,利奥率先开口。
“那么你做好接受西尼死亡的准备了?”山浮直白地讲出来,未加任何修饰。
“她……走了……”
“我想是的,她走了,在恐惧之中,所以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死于谋杀或者过程缓慢的意外。”
“那个时候的感觉……”
“来自西尼最后的意识,我不想用什么善意的谎言作为借口,你所感受到的是西尼的死亡。”
利奥茫然地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谢谢。”
“……你……还要跟着我们去丹诺吗?”
“我听吩咐做事,阿赞不用担心。”
“你也不用担心,问香讲的是有始有终,不管是石余还是西尼,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
008无法逃离的地方